第55章 白露（二）
路灯的光影在向后飞掠，乔星海喜欢这种一明一暗的变化，好像猝不及防地在不同世界里穿梭。
他摊平自己的手，让光滑过他的掌心、小臂。
“看见我煮的羊排了吗？”他问。
秦一白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嗯”。
乔星海想，又来了这个事儿精，到底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你到底有什么可不高兴的？”他干脆问出来，“你非得从老宅要的羊ro，让你回来洗你连微信都不回，我有多讨厌摸生ro你是不知道吗？好吧，我可理解你。那我煮好了你为什么连夸都不夸一句。怎么了，我们的爱情这么快就失温了吗？”
“对不起嘛臭宝。”秦一白抓他的手，哄他，“下不为例。”
乔星海扭脸看着他，“我觉得你好像不会谈恋爱了。”
秦一白的眉峰扬起，“怎么叫不会了？”
“比如，你会用忙作为借ko，不回我微信——别反驳，你就是这样。不是今天，是好多次了，我没有跟你认真计较而已。”乔星海说，“但热恋中的人不会这么干的。你是故意的吗？秦一白。”
车停下了。
慢悠悠停在路边，停在两棵开始泛黄的银杏树下。
从全景窗看上去，叶片在晃动，扰乱了路灯投下的光。
乔星海忽然爱上了银杏。
它的叶片很漂亮，有种看似规则内，却又突破规则的美。
“也许是故意的，但这种故意已经变成习惯了。”秦一白的话斩断了乔星海对银杏的畅想，他的脸被秦一白捧住，“和你分开的十年，我没和谁认真恋爱过，早忘了热恋是什么样子。星海，你觉得爱一个人，应该有固定的模式吗？”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爱情的样子当然也不一样了。”乔星海和他在人造光源下对视，“但你的表现偶尔会让我产生些疑惑——你究竟是爱我，还是在报复我。报复我因为你一句气话便一走了之，报复我明明那么多次看见你却视而不见。”
“你……”秦一白无法置信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们沉默地对视着，在空气都要凝固时，乔星海无所谓地一耸肩，“我是个编剧诶。在我包容你因为忙碌而不理我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可以包容下我无边的想象力。”
秦一白愣怔半晌，直到乔星海咧开嘴笑到露出两排白牙，才意识到他在耍他。秦一白气得瞪眼，“编剧？我看你就是个坏蛋！”
乔星海搂住他脖子，在柔软的嘴唇上亲亲，“恋爱的人都是这样的，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去腻歪。”又亲了下，说道，“挂念一个人的时候，也不会因为周围人多到爆炸而顾忌自己那不值钱的面子，不去低头回对方的消息。好奇怪，你又不是万千少女的梦，为什么偶像包袱那么重。”
“臭宝啊……”秦一白思考了片刻，“好像不完全是这个原因。”
“长大的你有点难懂。”乔星海仰靠回座椅上，让倾身过来的秦一白看上去有点孤单，“什么都不说，我怎么能每一样都猜得到呢。”
车又重新开上主路，光影又在明暗交错着倒退。
他们停好车，秦一白执意要牵着手回家，于是就手牵手慢慢走，掌心很快捂出了汗。
“以前身边有伴儿的时候，都是他们迁就着我，我想找他们就找，不想找就谁也甭来烦我。”
周围嘈杂声裹着秦一白不高的话音，落进乔星海耳朵里。他转头看眼秦一白，等着他后话，可等了半晌，秦一白却不说了。
乔星海晃他手，“继续说啊，干嘛还卖关子呢。”
“组织不好语言了。”秦一白道，“想和你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说。”
乔星海觉得他最近变得磨磨唧唧的。
也不是在别的事上，单纯就是他们两个之间。
大约一开始和好的冲动过去了，真正相处起来，有些小问题就开始冒头，想走下去总得要磨合。
他们停在一家小卖铺前面，嗅着里面冒出来的烤肠味。
乔星海说：“你以前的习惯不太好，对别人不尊重。但我也没资格批评你，因为我比你更恶劣。”他仰头看着秦一白，“你觉得只要不动感情，不在意，就没人能伤你，就天下无敌了，是不是？”
秦一白屈指刮刮他额际的汗珠，“分开以后我发现很难喜欢上别人，每一个人都不是你，我喜欢他们什么呢。”
“你真的很会哄人诶。”乔星海认栽地叹气，“算了，回去吧，站这怪尴尬的。”
他们由不回微信发散出了一场离奇的交谈。
在乔星海蹲在海棠cun里给含羞草浇水时候，郁闷地发现，其实他们俩什么也没聊出来。
拨了拨含羞草的叶子，乔星海想，他们似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同一种方式。
他透过落地玻璃看向屋内，却瞧不见秦一白的身影，只望见了两盏孤零零的灯。
秦一白在厨房摆弄羊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