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六月才毕业,是个新得不能更新的新人。自然,她也不是个白丁,上学时候就跟过组,是她老师的活,大制作,钱粮充足,有的是时间磨,干什么都有条不紊。
如今进了这野鸡组,一个人掰成八瓣用,挨骂还成了家常便饭,落差可太大了。
乔星海没照顾她情绪,直眉楞眼地问:“小赵,你给我个准话,还能干下去吗?”
赵果一张嘴先打了个哭嗝,挺委屈地看着他,“什么意思啊乔老师。”
“你如果觉得能干,我就按原计划回去了。你如果觉得不行,要么我再多带你几天,要么让陶跃换个人过来。”
乔星海露出不耐烦的情绪来,一点也没遮着。
赵果又想哭,但憋了憋,把那股鼻酸劲给憋回去了,“我能干。”她说。
乔星海不轻不重地“嗯”了声,开始收拾自己东西。他眼睛垂着,视线只在那一亩三分地挪动。
“沟通是个挺重要的事,别在这上面吃亏。往后要是小委屈,不触及原则底线的,把活干漂亮就行。出来混没有不往肚里吞眼泪的。万一有大委屈,就千万别‘懂事’了——软柿子最好捏,谁都知道。”
赵果吸溜下鼻子,不解地看着乔星海,像是一下没反应过来他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串“训话”来。
乔星海没给她留思考的时间,直接跟小姑娘说“拜拜”,然后就扑去找他男朋友了。
有男朋友的感觉不错。
山里放晴了,光线很好,植物被晒出一股原始的味道来。
空气的感觉也不错。
乔星海觉得笼罩住他的巨大阴霾,在缓慢褪去了。
只是不知道它下一次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像陈大夫说的,它可能会跟随他一辈子。
一辈子有多长?
嘿,每个人的长度都不太一样,所以说不准。
十八岁的乔星海敢和秦一白许诺一生。
现在却认为非常愚蠢。
——活在当下的你,如何去确定未知的将来?
秦一白应乔星海的邀请,和他一起坐在绿油油的山坡上,顶着仍旧刺眼的太阳。
乔星海被晒得非常舒服,秦一白说他如果经常这么晒,就会变成一块黑不拉叽的碳。
“你不喜欢黑皮啊?”乔星海问,挺失望的,感觉秦三爷的审美太局限。
“你要是喜欢,回去美个黑也行。”秦一白说,“但你现在瘦得这个干巴样,黑了之后可能会像个野人,穿两片树叶满山跑那种。”
乔星海在太阳下把眼睛闭成一条缝,“咬你哦。”
秦一白在他脑门上亲了一下,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啊,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诶,不宜在外游荡太久。”乔星海眯开一只眼,“我跟我男票一起走。”
一天后,两人回到了甜水胡同。
破落院的地基已经打完,正砌墙,工头瞥见乔星海,挺热情地跟他打了招呼。乔星海探头探脑地往里瞧瞧,稀罕够了才溜溜达达回海棠cun。
秦一白已经坐在厅堂里了,神态姿势像个爷一样。
“人缘挺好啊,臭宝。”
“咦……你好恶心。”
乔星海搓了把鸡皮疙瘩,刚要过来跟他腻歪,便听秦一白颇冷淡道:“你的东西为什么都放客卧去了?”
乔星海端起他的脸,嘴角挂着笑,“这不是怕你哪天心血来潮带个小情儿回来,我一旧人却横在主卧床上,怪尴尬的。”
“怕不是这个理由吧。”秦一白抓着他的腰往前带,在饱满处掐了把,“大约是无趣时稍稍一想,‘哦,秦一白原来和别的什么人也躺过这张床,好脏’,是不是?要说实话啊,海海。”
“呀,被你猜着了。”乔星海顺势坐他腿上,脸对着脸,鼻尖几乎要碰上,“要不把床换了吧,好膈应。”
秦一白说:“真是小心眼。”
“那算了,别换了。往后你睡主卧我睡客卧,谁也别挨着谁。”说完,挣开他就走了,无情得很。
秦一白跟着他到了厅堂另一头的沙发上,腿一绊,又将他困住了。
十年时间是真的挺长,一个人从生到死,也没几个十年。
他们分开的日子里,嵌得全是“不了解”,一个弄不好,和好了还不如不和好,只当个普通朋友。
藏着掖着不如“坦白从宽”。
“我是有过几个伴儿,但一个都没带回海棠cun。胡姐在,像是我的半个妈,见我隔三差五地换一个,她还不得要我命。”
秦一白一脸真诚,乔星海却只给了个无所谓的笑脸,说:“逗你玩呢,怎么还当真了。一会儿我就把东西搬回主卧。啊,吃饭吧秦一白,我饿了。”
尾音颤颤得还没来及收住,手机响了。
那边叽喳得像只家养的雀:“喂,小甜豆!”
“……”乔星海面无表情地应了声,“妈。”
--------------------
丈母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