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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炼火场

“宁儿,你想看看这里吗?我带你去看看吧。”傅长思向我走过来,伸出手。

我回应着。

他紧紧牵住我的手,一瞬间,湖泊消失在我们眼前,狂风大作,我再次用胳膊挡着,他见状用他的胳膊代替。没过多久,我们就来到了半空中。周围仍然是一片蓝,只是这片蓝中如同湖泊那般掺着荧光色。风又吹起来,我没法站稳,像摔在地面那样躺在空中,很是奇怪的是我竟然没有掉下去。他像鱼儿那般游过来,然后一把抓住我的手,离我很近时,我看到他的眼睛如同被装进星星那般闪亮。他笑着,然后说:“我带你去人间看看吧。我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带你去看看了。”

云柔软得像在亲吻我的肌肤,触碰到云时,我有种从未有过的舒心感。但随后更吸引我的是身下那灯红酒绿的人间。每家每户像在燃烧似的,那些光是那么吸引人,却又让我莫名觉得畏惧。那些未知的树种和花卉,在风中似跳舞一般,齐刷刷朝着一个方向倾倒。雨下时,人烟稀少的村落渐渐出现在我眼前,我原本只在傅长思书里见过的村落,如今令我热泪盈眶。可我没想到的是,明明已是零星小雨,却因为我,在几分钟后再次变成倾盆大雨。傅长思轻轻用手指擦去我眼尾的泪,说:“别哭,会影响天气的。”然后他带我飞去了更远处。

有些地方飘着令我作呕的浓烟,有些则如地狱那般烧起烈火,而这些凡人是没办法看到的。我忽然想起九生对人间的概述——危险和恐怖,我又想起荙骷提到的炼火场,那个临近地狱的刑场,也许就是这个正在被烈火燃烧地方。

我急忙抓住傅长思的手臂,喊道:“九生也许在那里,就在那里!”说完我还用手指着,傅长思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我难以参透的眼神看着我。我继续说:“求求你,帮我救救他,不然他会死的。”

风越来越大,他把我抱在怀里,用手将我的头埋在他胸前,很快,我们便到了那个被称作第二个地狱的地方——炼火场。

魔鬼们长着尖尖的獠牙,浑身的肌肤都是火红色,胳膊上都有蟒蛇刺青,手执三齿耙。已经不能用“恐怖”二字形容。但他们像看不见我们似的,径直穿过我们时还交谈甚欢。

炼火场实际上是个山洞,洞里火焰逼人,瞬间就可以把一个活人烧死。我看见那些亡灵变成恶鬼攀在岩壁上痛哭流涕,有的在哀嚎,有的却沉默不语,仔细一瞧才发现原来是因为他们生前被割了喉,已再无哭出声的可能。这样的炼狱,是我此生第一次亲眼所见。

“你不要害怕,只需要去找你想找的人就可以。”傅长思看着我,声音压得很低。也许是火焰太过猛烈,他的脸在我眼前竟有些透明。

“嗯。”我松开他的手,走向了绑着将死之人的木桩旁,只有九生还活着。他虽没有符愿那般凄惨,却因受了酷刑而陷入昏迷。我颤抖着摇晃他,他努力地睁开眼但随后又闭上。傅长思赶到我身边,用手劈断了铁链,搀扶着九生。我以为一切可以做得悄无声息,可没想到铁链摔在地面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想法。

被声响吵到的魔鬼们立刻围着我们,可奇怪的是,明明刚才他们是看不见我们的。

“劫狱的来了?”声音很耳熟。荙骷缓缓走过来,不知为何,他的气势在炼火场竟如重新复活一般逼人。我吞了口口水,发觉他在炼火场里才真如众人口中所说的恐怖。

赤红色的眼睛,惨白得看得清血管的皮肤,似狼一般的獠牙,如锥子般的下巴,颧骨上生长着似乌鸦那般的羽毛,在烈火的映衬下可以活生生吓死一个凡人。

“傅长思,你接二连三带走我的人是几个意思?你真以为我怕你,还是说你以为我舍不得杀你?”荙骷的声音比在临滨时更加铿锵有力。

“你把这些人关在这里受尽虐待和屈辱,然后活生生烧死他们,你就不怕自己跌入真正的十八层地狱然后陷入万劫不复之中吗?”

“哈哈哈哈哈!地狱?我本来就属于地狱,还怕跌入自己家里吗?”

“我当初就不该救你,不然你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世间有道,万事都必须以遵循规则为主,你破了道,入了魔,如今你还想反了天不成!”

荙骷气红了眼,大声吼道:“你是让我感谢你救了我吗?还是说要我感谢你将我带到那肮脏的阴沟里受尽屈辱和耻笑?”他缓了口气,又说:“我生来就是邪灵,生来就是魔鬼,我究竟属于哪里不需要你来告诉我!道?我从来不相信道!我只相信烈火烧身的感觉比在阴沟里所经受的破烂腐臭要自在如意多了!”

傅长思听完他的话后,眼眶含泪,没说一个字。九生突然有了意识,想推开傅长思站稳,可没法如愿,他瘫倒在地,我急忙去扶住他的头。

“宁儿,我以为那天你被带走了以后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荙骷的语气变换的很快,他像哄着孩子一般对我说话。

我瞥了荙骷一眼,然后又继续将九生抱到我怀里,他只是脖颈有淤青,其他地方并无大碍,可能是受了惊吓又没有喝水,他十分虚弱。

“怎么不说话?”荙骷歪着头,眼神空洞,他看着我,又说,“我就说,压根没人在乎你,只有你在乎别人的份。你遇到傅长思,就像当年的我遇到他一样,倒霉——透顶。”

我还没开口,傅长思就说:“与你无关!”

“呵呵呵!”荙骷的冷笑很有杀伤力,我不禁毛骨悚然。“傅长思,你知不知道来一次炼火场要耗费多少精力?即使是一个属阳的男人来到这里,也会因为无法忍受而折损阳寿。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女人。你如此自私,欺骗了一个还不够,你还想欺骗第二个。”

荙骷说的话我听不明白,我与傅长思四目相对,他的眼神又开始布满忧伤,但很快就变成气焰。

“我从未有过欺骗,你也别想挑拨离间。”

“好了好了,还是之前的规矩,你可以带走这个将死的小仙,但是你得从我这里抢。”

可傅长思不知道的是,炼火场是荙骷的主场,他根本打不过他。很快,他便被荙骷重击,倒地不起。可荙骷没有继续攻击,他无情且恐怖的脸上竟闪现出一丝怜悯,他皱着眉头,说:“你竟然……你竟然是个死人……你……”

傅长思捂住刚才被击打的胸口,疼得大汗淋漓。

“原来当年他们说你死了,居然是真的。”荙骷瞪大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九生和傅长思都受了伤,我还在想办法脱身时,小山神突然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他双手叉腰,说:“荙骷,大魔头!放了他们!否则我告诉我就五湖四海的兄弟姐妹们,让他们来收拾你!”

可荙骷还陷在悲痛里,他说:“怪不得你去不了人间,怪不得你只能借助宁儿去往临滨,怪不得你不能孤身来到这里。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他泣不成声。

小山神继续说:“当年要不是傅长思救了你给了你第二次生命,你能在魔鬼的手里活到今天吗?可你还是成为了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令人恶心的魔头!成为自己讨厌的人就那么光荣吗?”

傅长思喘着气,对小山神说:“庆源,够了,我们走吧……”

小山神转过身,用手轻抚傅长思的额头,他的脸色才终于好一些。傅长思被小山神扶起,对着荙骷厌恶地闭了一下眼睛。九生被我搀扶着走。整个炼火场,只留下发疯的荙骷,还有那些惨死的无法往生的恶鬼。

傅长思没了力气,我们只能依靠小山神的神力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