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老地方。
其实就是别墅后山的一处运动场地，年少时程司柏喜欢在这里打球，程司松总屁颠屁颠的跟过来，他比程司柏小好几岁，抢球的时候哪里抢得过他，每回输了球，就抹着眼泪回家跟母亲孙月寒告状。
在父母没出车祸前，至少这个家还是温馨的。
程司柏已经很多年没摸过篮球了，从父亲去世，母亲成了植物人后，他就再也没有过任何的娱乐活动，他去求了老爷子，让老爷子把他送到国外去，这一待就是十几年。
空旷的篮球场上，程司柏拍着篮球，虽然长时间没摸过球，可手感还在，他挑起，手腕用力，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掉入篮筐中。
他继续绕场拍球，又投了几个三分。
他该带许淮意来的，让他看看他精湛的篮球技术，才上高中那会，每回篮球比赛，总有女生给他加油送水，可他都不在乎，因为那些人都不懂球，只是看他这个人罢了，他觉得无趣极了。
有一回家里电视上放着NBA的比赛，他点评了几句，问了许淮意才知道他根本不看篮球，连几个人打，有什么规则都不知道。
可此刻在篮球场上，他却希望他在。
即便他什么都不懂，都没关系，只要他在就好，即便他没有呐喊，没给他送水，打球的间隙，只要一偏头能看到他就好。
程司柏想的入神，丝毫没注意到程司松已经到了。
到篮球场的时候，程司松有一瞬间的晃神，哥哥还是那个身姿矫健的哥哥，小的时候哥哥总嫌弃他矮，他就拼了命的吃饭，喝牛奶，想着有朝一日可以长到和哥哥一样高，到时候他就可以打得过他了。
现在他已经长的跟哥哥差不多高了，可两人再也没有平心静气的说过一句话，更别说打球了。
程司柏察觉到有人来了，嘴角的笑意敛去，抬手就将手里的篮球砸了过去，他这一砸是真的动气了，用了全身的力气。
程司松接过球，胸口被砸的生疼。
“你他妈有病吧。”
程司柏一个箭步窜了过去，抬手就是一拳，压根没给程司松反应的机会，“你对我说任何话，做任何事我都不会生气，也不会跟你计较，因为这是我欠你的，欠你们程家的，可是你不该打他的主意，更不该打他家人的主意。”
想起许淮意的害怕的眼泪，程司柏手上的力道更重了。
程司松双手曲起，护在脸前，然后找了个机会一把将程司柏推开，他站了起来，跟男人拉开了点距离，抹了把嘴角的血。
“你居然敢打我，程司柏，你忘了，你能有今天都是我们程家的恩典，你害的我家破人亡，你居然还敢动手打我。”
家里出事那会，他几乎都疯了。
他抱着父亲的尸体大哭，抱着毫无知觉的母亲大哭，哭完之后觉得人生黯淡无光，他把所有的恨意都怪在了程司柏的身上。
明明是一辆车上，为什么独独他一个人活了下来，为什么？
那个时候他年纪还小，他像是个发了疯的小兽一样，冲过去对着程司柏又抓又咬，骂他让他滚，他再也不喊他哥，可每一回程司柏都默默承受着，从不还手。
“你不还手，那是因为你理亏。”
程司柏微微喘着气，他眸色冰冷的看着他，多年没见，程司松似乎长高了很多，再也不是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整天喊哥哥的小家伙了。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要是再敢对他动手，我绝对不放过你，更不会放过你们程家。”
程司松听到这话像是疯了一样，他冲了过来，大吼道：“你还要怎么不放过我？你还要怎么祸害程家？你知道这些年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
回应他的只有一个冷漠的背影。
“啪啪啪”
篮球落地后砸在地面上发出一下一下的声响，这些年积压在心底里的恨意，在这一刻到达了顶点，程司柏出国后，爷爷也把他送出国了，那个时候他还没上初中。
异国他乡，举目无亲。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程司柏，都是他害的。
晚霞散去，倦鸟归林。
他看着山下的点点灯火，心中无依无靠，像是浮萍一样，他拿起手机给苏远成打了电话。
“你喜欢篮球吗？我打篮球给你看，你当我的观众，好不好？”
“好不好”三个字，他的语气几恳求，苏远成正在直播，接到他的电话，什么也顾不得了，跟直播间里的人说了声抱歉就往外跑。
等到了篮球场的时候，天色已黑。
空旷的球场里只有男人拍球的声音，篮球砸在篮筐上的声音，他越走越近，看到男人模糊的剪影，他气喘吁吁的看着他，然后在球场边上坐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程司松走了过来，他满头大汗，天色太黑，他看不到他的神情，可是却能感受到他的孤寂的心。
“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