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龙荧有点惊讶:“这么简单吗?人手足够就行?”
江白昼摇了摇头:“这是最基础的部分。不过,其余部分我会亲自处理,你们不用担心。”
“‘其余部分’是什么?”姬云婵和龙心异口同声地问。
“地脉之力。”江白昼道,“上回我们说过,要把地脉之力从无尽海转移回来,归还大地,才能令其恢复。但吴阔没有留下转移的方法,不太好办。”
龙荧紧盯着他:“你找到方法了?怎么转移?”
江白昼没看任何人,目光落在破阵图上,顿了顿道:“有些复杂,不好解释。总之,你们先准备好人手,将一切安排妥当,到时就知道了。”
“……”
这话未免敷衍,也有隐瞒的嫌疑。
他今日不是第一回语带隐瞒了,姬云婵心头掠过一片阴云,有些担忧,下意识看向龙荧。
龙荧却不知情,接着江白昼的话说:“这些不难安排,但我们得先解决飞光殿,否则姬世雄必定会来掺一脚。”
“快了!”胡冲山振奋道,“三大世家死的死,散的散,我看飞光殿的寿命也要到头了。胜负成败,只看明夜一战!”
“明夜?你们要做什么?”江白昼问。
回答他的是龙心:“昼哥哥离开一年多,有所不知,我们上回已经一窝端了会武营,控制住了飞光殿在下城区的大半兵力。从小道消息得知,黄启一手把持机枢门,欲自立门户,姬世雄对他忍耐已久,决定明天将其除之而后快。飞光殿内战,我们怎能放过?最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坐收渔翁之利。”
“对,我们都计划好啦。”姬云婵说,“若能趁机攻下飞光殿,殿主就由我来当!”
“不错,小姬殿主。”江白昼笑了笑,忽然问,“三大世家是怎么回事?”
姬云婵道:“赵禄福和焦恨都死在地下了,我爹不仁不义,使了点手段,趁机把他们两家搅散了,势力收归己用。公孙博活着回到家,但他本就年事已高,又历此一险,身体撑不住,交待一番后事后,也撒手归西了。公孙氏现在由公孙博的女婿元茂把持,苟延残喘着呢。”
“……”
江白昼默然,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上城区三大世家兴盛几百年,一朝楼塌了,快速而猛烈。
可转念一想,是“一朝”吗?姬氏同三大世家一起成长,筹谋了不知多少代,就等这个天赐良机。
荒火又何尝不是呢?
唐春开劳碌一生,经营数年,才赢得下城区的民心,也等一个机会,自下而上地攻上去,推翻压在百姓头顶的一切。
芸芸众生,都在等。
这片受难千年的大地,似乎也在等一个拯救它的人。否则江白昼为何出现得这般恰好?
天意昭昭,每个人都是天地的棋子,本该安放在合适的位置上。
江白昼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恰好那个痴痴等他的人,也不再等了。
他不必再回头。
江白昼将目光转回破阵图上,给他们讲解的同时,粗略计算了一下总共需要的人手。
由于明日有一场大战,大家都还有要务在身,不便说太多,等战后再详谈也不迟。
正事告一段落,话题难遮难掩地回到了叙旧上。
姬云婵觉得,叙旧的事交给龙荧和江白昼自己就好,他们三个杵在这儿实在多余,就拉着龙心和胡冲山走了,只在离开前给江白昼介绍了一下他今晚的住处——龙荧的隔壁。
这个安排倒在情理之中。江白昼不大想在太多人面前露面,只好和龙荧一起幽居洪水林。
隔壁房屋和龙荧住的那间大小差不多,室内陈设也相似。
江白昼避开龙荧,把门一关,做足了不想理人的姿态。龙荧虽然想见他,但找不出正当理由,自己心里也有点发梗,只好忍了。
一直忍到深夜。
大约是子时,龙荧正在床上躺着,忽听隔壁有奇怪的声音传来。
是水波声,其中暗含一种莫名的振动,声音不大,却以隔壁房间为中心,地震似的缓缓扩散开来。最剧烈的时候,桌上的茶杯都在微微发颤。
龙荧吃了一惊,立刻起身去隔壁探看。
不远,几步就到了。
他走到门前,发现江白昼的灯亮着,没有多想,一把推开门。
烛火忽闪,龙荧面色一僵:“……你在沐浴。”
只见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浴桶,水池一般。
江白昼上身赤裸,下半身隐没在水里,长发漂浮在水面上,乌黑一片如墨化水,又如水草般缠绕贴住他冷白的皮肤,使他乍一看不像人,好像一个绝色无双的……水鬼。
龙荧嘴唇紧抿,喉结微微动了下。
江白昼见他闯入,立刻滑进水里,藏得更深。氤氲的热气在他身畔缭绕,热水没到他的下巴,他瞥龙荧一眼:“出去。”
“……”
龙荧没有出去,反而迈进门槛,回手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