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白那天是在公司年终晚会上，周围人吹着口哨起哄，李幼喝了些酒，对他说：“我有很多毛病的。”
他笑着说：“没关系，你不用改，我来迁就你。”
记忆里，有人说话类似的话。
李幼一恍惚，答应了。
恋爱的开头无不美好，中途渐显乏力，最后不欢而散。
爆发点是某个天寒地冻的冬季，外头瓢泼大雨，李幼做了噩梦，给他打电话说害怕。
那头迷迷糊糊哄了几句要挂电话。李幼不乐意了，非要他立刻过来陪着。
他清醒过来，拗不过她，不情不愿冒着大雨，开了一个小时车到了李幼家。
他进屋还没来得及换鞋就听见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的李幼说：“我想吃柚子，家里没有了。”
他有一股不好的预感：“然后呢？”
李幼说：“你给我买好不好？”
他不可思议道：“现在凌晨一点，我过来甚至没坐一下，你又指使我去给你买柚子？”
李幼说：“嗯，要带皮的，买回来你给我剥。那些盒装的剥好的不新鲜，我不吃。”
他点点头，默了几秒，还是没忍住发了脾气：“你的事还能再多点吗？一身臭毛病谁给惯出来了？去找个仆人二十四小时跟着你吧，比慈禧太后还难伺候！”
男人摔门而去，李幼愣住了。
她是有很多毛病，不是没给他打过预防针了啊，他生什么气呢理整家獨費付βγ？
两人就此开始了冷战，有分手的趋势。
同事劝他哄哄李幼，他说，他烦了，如果一段恋情，永远需要他先低头才能维持，他宁可不要。
这话传到了李幼耳朵里。
李幼找到他说：“以前的水果都是有人剥好了喂我吃的。”
他说：“你是巨婴吗？没人剥怎么办？”
李幼无所谓地说：“那就不吃了。”
她已经很久没吃带皮的水果了。没皮的，也是别人洗好后她才吃。
他一脸无语的走了，李幼这巨婴没救了。
这算是分手了。他看起来气得不轻，耐何李幼看起来没一丝难受，他更气了，白瞎了他为她付出过那么多。
回到家后，李幼打开冰箱，里头有妈妈买的荔枝，她拿出来，第一次亲自动手，果肉送进嘴里，汁水清甜。
李幼嚼了两口，看着指甲缝里的果壳，刹那间，五脏六腑像挤到了一起，难受到喘不过气。
这么多年，很多人追过她，承诺会对她好。
他们说这话时，多多少少带着陆如斯的影子。可就是那么点影子，经过时间洗涤，最后连渣都不剩。
世界那么大，那么多人像过他，可说到底，没一个人是他。
李幼缓缓蹲下身，靠着冰箱抱着自己，无声地啜泣。
再也不会有人无条件包容她的臭毛病，不会有了。
5、相思成疾，无从下笔。
分手后，李幼决定去国外进修，学习服装设计，总不能靠着父母混一辈子。
她爸妈惊呆了，从小梦想当个舒舒服服的包租婆的女儿要奋发图强了。
出国前的某天，李幼在卧室，桌上一张信纸，上面第一行工工整整写着陆如斯的名字。
李幼咬着笔杆，对着窗台思考了一天该怎么下笔。
出国前一天，李幼去了陆如斯的墓地。
说起来挺没良心，这么久了，她第一次来。
李幼把一束白色菊花放在墓碑前，蹲下用手轻轻擦去他遗照上的灰尘，他两眼弯弯的模样清晰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李幼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眼泪就夺眶而出。
她以前就不敢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一次，还是没绷住哭了。
李幼抽抽搭搭地说：“我写了封信，本想带来给你看看，可你把我弄哭了，还不哄我，我要报复你，不给你看了。”
没人宠溺地摸摸她的脑袋，告诉她不哭了。
“对了，我还没告诉过你，我爸妈同意我们在一起了。就是你送我水果那天，我和他们大吵了一架。我妈说，懒得管我，爱嫁谁嫁谁。”李幼歪着头，努力扬起一个笑容，有些遗憾：“要是你能听到就好了，你肯定会高兴成一个傻子。”
风声吹动树枝，没人回答她。
李幼没停留太久，等到眼泪流净，泪痕自然风干。她起身跺跺发麻的双腿，洒脱地说：“陆如斯，以后不来看你了，免得把我搞得这么难受。”
出国后，李幼没有一刻懈怠，萌芽晚的劣势被她用勤奋弥补了。
三年后，她参加了一场比赛，不大不小，略有名气。李幼靠着自己设计的婚纱夺得了第一名。
她谢绝了模特展示，自己换上婚纱，迎着耀眼的灯光登上T台。
台下有人举着摄影机对她拍照，李幼笑得大方得体，就这么一次穿婚纱的机会，她可不想留下丑照。
临近高考时，大家总爱聚在一起讨论哪个大学哪个专业吃香。李幼也问陆如斯以后要学什么专业。
陆如斯说：服装设计。
李幼一听，眼睛亮了，说：那以后要给我做很多漂亮的裙子，独一无二的那种，公主都是这待遇。
陆如斯说：那我可不可以申请为公主殿下做一件婚纱，你穿上，肯定会给我长脸。
李幼笑着说：准了。
可陆如斯没能完成这件事。那就由她来替他完成，不然他该有遗憾了。
李幼工作室里，桌上的专业书压着一张信纸。
这封信，李幼从三年前写到现在，可信纸上除了第一行工工整整写着陆如斯，其余地方再无一字。
相思成疾，无从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