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任雀一怔,连忙问道。
“森许县百里外的冰川发生震动,监管者传信有疑似霜凌之妖越过警戒线,我和尾生现在带人开赴战场,或许要很久才能回来。”南若歉然一笑,朝东房看了一眼,又道:
“我找了一圈没见楚虞,可惜今天不能陪他过生日了。”
南若手上套着一圈软甲,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倏尔又拍了拍任雀的肩膀。
“任雀,我给楚虞的礼物在羲嘉手里,她人在五竹塘,能替我去拿给楚虞吗?”
许是南若的态度过分坦荡,连任雀眸里的阴霾和嫌恶都能过滤,她露出漂亮的酒窝,收了手,背上长枪的利刃耀眼。
庄严古朴的宅子,洛神府的家旗高悬在梨花树最高的枝子上,海浪纹路奔涌,对污垢与恶意绝不隐藏。
南若回头,轻轻朝任雀眨了眨眼睛。
任雀正去五竹塘的路上,浮世回廊就下雨了。
雨点如瀑,从黑沉的天空倾泻而下,雷鸣电闪劈开厚重愁云,高耸的十二钟在一闪即逝的白光里矗立。街上无人,任雀撑伞往回走,手里提着一个防水袋子,悠闲的仿佛茶楼里听雨的公子。
整座城市都浸没在骤雨中,连呼吸进身体的空气都粘腻咸湿,干爽的梵袍印上绽开的水花。任雀压着眸子,不顾泥水沾身,只慢慢朝家走。
袋子里的东西不沉,随任雀走动还会发出古怪的声音,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或许打开就能知道……
任雀这么想着,眸子一抬,他已经站在一片池塘前。
连绵不绝的雨砸破平静的湖面,每一处都有愤怒的烙印,那些听天由命的浮萍左右摇摆,像小船一样颠簸在不大的池塘里。水是黑沉的,深不见底,连任雀自己的影子都映不出来。
他下意识地,把提着袋子的胳膊抬平,伸向湖面,指尖一根根松开。袋子悬在空中,直到那脆弱的挂绳死命扒住任雀最后一根弯曲的手指,袋子里的东西向下一巅,发出不清晰的声音。
那声音很微弱,暴雨掩盖了它的呼救,池塘撕扯着要它与深渊一同坠落。
扔了就好了,任雀想。
只要把所有碍事的东西都扔了,只要确保不会再出现,就不会有人分走他应得的东西。
任雀闭上眼睛,松开手,袋子向池塘落下。
一切像被慢动作拆分,包括雨点落下的痕迹,浮萍被冲刷后的运动轨迹,街道砖缝中棕色的泥泞,鲤鱼在涟漪下游动的身影和……
那轻轻摆动的一尾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