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潮离开之前留下一个地址。
循着地址找到城东一幢三层小楼前,安何隔着铁栅栏朝里面望,心想要不然还是放下瓜就跑吧。
这样想着,他把网兜放在门口,正要转身时,忽闻咔哒一声,里面的门开了。
身穿白衬衫黑西裤的孟潮站在那里,看向他的眼神,平静得好像早就知道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记忆中的哥哥直到此刻才与眼前的人完全重叠,而安何想的却是,他怎么又瘦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堪称天翻地覆。
安何被孟潮拉进屋,得知他就是孟泽时,孟岚瞪大眼睛半晌说不出话,孟父也愣在那里。
孟母反应最激烈,先是上前细看安何的脸,又拉过他的手端详。安何察觉到她掌心冰凉,指尖都在发抖。
随后两眼翻白晕过去,孟母被送进医院的时候还紧紧拉着安何的手。
幸而在医生的照料下,孟母很快就醒来。她虚弱到一份文件都拿不起,听孟岚读亲子鉴定的结果,眼泪流了满脸。
十八年的思念爆发在一朝一夕。孟母拉着安何近乎无语伦次,一会儿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吃饭,一会儿说对不起都是妈妈的错,一会儿又问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安何也哭,说不饿,说妈妈没错,又说他也不想这么晚,西瓜刚刚成熟他就立刻赶来了,路上还裂了一只,好难过。
最后那只完好的西瓜,被一家人切开分食。
孟母吃着又要掉泪,孟父递纸巾给她。孟岚仰头望天,佯作无事地称赞:“这瓜真甜啊,我弟弟就是厉害。”
安何住回了孟家。二楼他的房间保留了十八年,孟母为他置办了新床和晒得香喷喷的被褥,睡惯硬板床的安何当天晚上就爬起来,悄悄给床垫翻了个面。
即便被问起,安何也没有把被拐卖后的经历和盘托出。
他只告诉妈妈,养父养母对他很好,让他吃饱穿暖,供他念书,是他自己不争气,没考上大学。种西瓜则是他的爱好,他很享受种瓜得瓜的过程,一点都不觉得辛苦。
光听这些,孟母就又鼻子发酸。
她问:“那后来呢,回到枫城之后呢?”
安何说:“我在这里遇到了很多好人,有帮我筹钱做手术的江哥,有带我玩的岚姐,还有……”
说着,他抬眼在屋内寻找,可惜并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我听孟岚说了,孟潮也待你不错。”孟母轻拭眼泪,颇为感慨地说,“从前我将你走丢的事迁怒于他,还以为他不会欢迎你回来。”
安何急于帮孟潮澄清,忙道:“他对我很好,怎么可能不欢迎我?”
孟母这才露了笑,抬手抚摸安何的头发。
“他毕竟是你哥,对你好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