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一点的柳舒言顿时浑身一寒, 握紧了逐光,准备出手。
“柳舒言,我只有吸收重闻的功力才能抵销血祭的反噬。”察觉到了威胁, 薛安被血丝冲红的眼眸睨向她,“我这是被逼无奈。”
“不对, 你是早有预谋。”柳舒言抬剑指向他。方才还默契对敌的两人, 转瞬间就刀剑相向。“你早就算到了这一步, 你从一开始就盯上了重闻的修为。”
她早该想到的,重闻要练的邪功都会先让薛安试练,所以吸收他人修为的功法, 薛安定然也会。他从练血祭的时候就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她、包活他自己,都是他达成目的的棋子。
她不允许前脚刚杀掉一个魔尊,后脚就有一个继承对方实力的人紧随而上!
“柳舒言,与其让其他人当上魔尊,不如由我来。”即便剑尖已经横上了他的脖子,薛安手上的动作没停,不急不慢地开口,“我非好战之人, 由我继任魔尊是最好的选择。”
“薛安,你觉得你我之间有信任可言吗?”柳舒言紧了眉心。
薛安见此说不动, 换了个说法:“这里是魔界。杀了我,你连天残殿都出不去。”
“你以为我能跟你来, 就没做好殒命的觉悟吗?反正你总得死在我前头。”柳舒言的剑刺破了他的灵气壁, 正要趁他无法动弹之时解决后患,却见薛安另一手从袖中一转,丢了两样东西过来。
一颗蜡丸, 一盏铜座油灯。
蜡丸有些眼熟,乃同心蛊。油灯却是妖孽,竟在半空中就嚷嚷出声:“你竟然真的杀了重闻?大人!大人,饶命!”
柳舒言一惊,差点举剑把它批了:“器灵?”
却见是灯芯冒起的一缕幽蓝色的魂烟,比起器灵,更像是被油灯束缚的残魂。
“你见过,不过那时他穿了别人的皮。”薛安淡声道。
穿人皮这种恶心的事,柳舒言立时被唤醒了记忆:“百相魔人?他竟然还活着,还、还被你做成了油灯?”一时竟不知该说谁更凶残,只能是恶有恶报。
“狡兔三窟,何况这种皮都没的人。你们太小看老魔了,若非我帮着收尾,佛子继任大典怎么会顺利。”薛安漫不经心地点头,瞥了眼已逐渐无力挣扎的元婴,重闻连尖叫都做不到了,只在别人眼中出现的恐惧终于降临到他身上。
“你没必要把借刀杀人说得那般好听。”柳舒言借着把蜡丸握在手心的机会收入系统空间,让球球帮忙检查,结果还真是同心蛊,登时心情有些复杂。她要杀薛安,薛安却主动把命送到她手上。
“现在你总归能放心了吧?同心蛊在你手里,不会用的话可以让那盏灯教你,他巴不得我死。”薛安取出药瓶,用白齿咬下了瓶塞,全倒进嘴里,“重闻的功力,我想要全部吸纳并不容易,稍不注意就会爆体而亡。而天残殿外一直有人在盯着,若魔尊陨落的消息传出,立刻就会有人攻上来。以我们如今伤重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出去。”
“唯一的办法就是我现在炼化重闻的功力,然后送你出魔界。”薛安抬眼迎上她的视线,琉璃色的眸子仿佛有一簇火焰在燃烧,“柳舒言,你给我护法。”
“等你炼化了,至少也是大乘,从我手上抢走这颗蜡丸不是很简单的事吗?”柳舒言别开头。能不死,谁不想活着呢?但她一时也辨不清放任薛安成为魔尊是否妥当
“总不会让你一点反应的机会都没有。”说罢了,也不理会她有否答应,薛安捏碎了重闻的元婴,盘膝闭目开始打坐。竟是连结界都未设,全然不惧她动手。
柳舒言纳闷地坐下,犹豫了片刻,终是放下了剑,开始包扎伤口。若是方才一鼓作气,她绝对是不敢不顾也要杀了他,但掰扯了一阵,终是生的念头占了上风。如果薛安生在她上一世的地方,定是个传|销头子,觉察到你的一丝软弱就会揪紧忽悠。
柳舒言身上好几处洞穿伤,现在注意力一回来,都要痛死了。她刚打算把裙摆撩起,余光瞥见伫立的油灯,停下了动作,那里头可是有只老魔盯着。
“油灯”也不装了,摇曳着细声道:“小姑娘,你千万不要相信薛安那家伙,他心肠都是黑的。待完全炼化重闻的修为,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趁现在,赶紧把那颗蜡丸捏碎,再一刀砍掉他的头!”
“出去魔界的路,我熟!我可保你安然无恙地出去!”
“我还可以教你易容,没人会认得你”
柳舒言被他聒噪烦了,直接一句:“那天飞龙寺最后捅你的那剑是我干的。”
搞半天,最该谢谢的那人原来是她。
百相魔人:“”
她跟薛安的关系非这盏破灯能够挑拨,却是她自己也理不清。何曾想到薛安竟然安心让她护法?他这种情况,只稍她动点手脚,足够他万劫不复。最可怕的是,她不相信他,却还是与他合作了一次又一次
想不通干脆不再想,柳舒言垂眸拾起断开的天蓝色发带缠在手腕上,把油灯扣上,也静坐开始疗伤。
另一处的高殿内,玉骨折扇来的凛冽,却连妖尊天禄的护身灵气壁都未能击碎就被弹开。
“敢对我动手?”俊美的青年嘴角的讥笑更浓了,玉指掐住了少年的喉管把他托举离地,“会咬人的狗留不得。”
眼见少年苍白的肤色已憋得通红,天禄没有放手的打算,似乎是真想把他掐死:“现在身份暴露,连卧底都做不成了,你说你活着还有何价值?”
少年抓住他的手,用力踹他。这等攻击落天禄身上,连挠痒痒都算不上,可确实惹烦了他。他像丢掉一团脏东西一眼把汲星洲甩开。
撞出了一片青紫的少年召回了折扇,竟喘息不到片刻,又冲了上去,被天禄一脚踹开。
“无趣。”
似是玩够了,青年嫌恶地微蹙了眉头,往后一跨步,转身回到高台的皇座上。但在少年眼中,“他”仍伫立在原地,一次又一次地把他踹飞出去。
妖尊天禄的天赋——迷幻!能让人不知不觉就陷入幻境之中,即便是修为比他高的人都不能幸免,何况是修为低如汲星洲,根本无力抵抗。
此时的妖皇宫中,俊美无匹的青年斜靠在金枝底座铺盖了一层羊毛的坐席上,张口含住了侍女喂来的瓜果,好整以暇地看着呆立在门口的少年。
只见他深蓝色的眼眸无神地大睁,衣袍轻鼓,身上时不时会出现凹陷,随机是诡异出现的青紫,嘴角渐渐溢出血迹。
若是不能及时挣脱,他怕是就会这般被困死在幻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