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车,没有朵朵,什么都没有。
一股凉意爬上邰逸的后背,他咽了口口水还有些愣神,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冷静了几秒钟再仔细看了看眼前的景象,的确,能视范围内只有他一个人打着伞站在这里,那些同学和行人全都消失不见,没有什么车也没有什么小孩,只有瓢泼的大雨。
“我……对、对我拉着朵朵来着,我的……”
邰逸抬起刚刚扯住朵朵的手,五指轻轻做着握拳张开的动作,但是入眼的却是满手鲜血,血珠顺着手指滴下去,在积水里化作一缕缕红丝散开。
邰逸低头看去,积水不知道何时涨了起来没过脚腕,也不再是混浊的,而是散发着腥气的暗红色,眼前是黄蒙蒙的,像是蒙住一块雾玻璃,暗红的血在这黄色中混出了一种红棕色。邰逸不知道这是血水还是什么,只觉得自己似乎是被定住了,任凭双腿多么颤抖也无法往前迈动一步。
如同当头一棒一样邰逸突然想起这个朵朵分明就是路口那浑身是血的小孩!只是为何刚才没能看出来她是鬼?不知从哪里漂来的纸钱慢慢的漂到邰逸脚边,打了几个旋沉入水底,然后又是源源不断的纸钱漂来绕在他脚边。
“哥哥,你怎么不看看我?”
“哥哥,你为什么不理我?”
“哥哥,你刚才怎么没有拉住我?”
“哥哥!我好疼啊!那车撞得我好疼啊——!!”
朵朵突然出现在邰逸身后拉住他的手,女童稚嫩的嗓音尖锐刺耳,邰逸不敢回头,猛地甩开手丢开伞大步往家跑,两侧的景色变得扭曲,从高楼间涌出的血浪朝他奔来。
也不知跑了多久才到家,只记得这一路来一个人没有,整条街都是血红色,一直到进了家朵朵的尖叫声才听不到。
邰逸来不及换衣服也来不及走回房间,进了家门那种安全感让他卸了劲,随之而来的疲惫感涌上来压住了他,邰逸只觉得眼前一白直接倒在客厅地板上昏死过去,脚底还粘着半片被雨水泡软的纸钱。
邰爸爸拎着蛋糕进了家门一低头就看见脸都烧白的邰逸,急急忙忙把人送到了医院,邰逸这一烧就是连着几天不退,到了第五天晚上高烧才退下去人也转到普通病房。
烧彻底退了已经是第六天的晚上了,邰逸时而醒来时而昏睡,每天醒来的时间十分短暂,刚睁开眼睛没多久就觉得眼皮很沉又陷入 昏睡之中,可一闭眼眼前就是不停地重复着朵朵车祸的场景。
等到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八天上午了,邰逸看见小涵姐坐在他床边盯着他。
“小涵姐你怎么来了?我这是在医院吗?”邰逸撑着胳膊想要坐起来,小涵姐是那些保护他的“长辈”之一,只是不常出现在他面前,不过比起其他的已经算是很频繁的陪着他了。
小涵摸摸邰逸的额头说:“别起来了接着躺着吧,谢天谢地你可算醒了,你按下床铃叫护士过来吧,你碰上什么了,你要吓死我了,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邰逸回忆起那天的事情脑子里还有些发懵,前不搭后不搭的讲了一通,小涵捋了捋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小涵面色凝重想了一会说:
“这事不对劲,她在那儿都这么多年了也没什么动作,怎么就偏偏那天朝你发难了。”
邰逸闻言脸色发白:“小涵姐你有办法吗,我现在一想起来她还在那儿心里边发怵。”
小涵摇头说:“那孩子死的太惨,若我没猜错她身上还有恶咒压身,你上学还是让你爸爸开车送你吧,记住,别看她,实在不行就一直闭着眼。”
护士看邰逸醒了连忙联系了家长,邰爸爸赶来办了出院手续,按他的意思就在家再多休息几天,邰逸想了想落了八天的课就是落了几百张卷子可不敢再歇了。
第二天早上邰爸爸主动要求送他去学校,邰逸生了一周多的病,他这几天也是吃不好睡不好,看着儿子这一周折腾的又瘦了心里满是愧疚,本身邰逸身子就弱,这回都送去医院了。
“儿子啊,爸都想好了,你要是真出什么事了爸就带你去找你妈。”
邰逸呛了口豆浆:“啊?”
到了学校刘华冲他吹个口哨:“黛逸妹妹!”
邰逸翻了个大白眼:“去边儿上呆着吧你,别给我瞎起外号。”
桌子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卷子,邰逸收拾一下卷成一个卷使劲往刘华脑袋上砸过去:“朕一周不宠幸你你就这么无法无天?来卷子都不知道给朕收拾一下!”
刘华也不躲开挡住他的卷子咧嘴一笑:“诶我跟你说,你这一场大病可错过一大事!”
看着邰逸好奇的眼神刘华把声音稍稍压低点跟他说:“数学老师出了场大车祸,这两天都是别的班老师给代的课。”
邰逸吃惊了一下:“车祸?严重么,你们去医院看了吗?”
刘华撇嘴:“那是肯定去了,班委他们几个去的,老师发话了,好好学习不用担心他,不过......你想知道点内幕吗?”
邰逸面无表情看着刘华脸上过分生动的五官,刘华现在的表情在他看来就是那种狂热传销分子才会出现的神情,让他联想到家附近那家美容院每天早上都会组织员工站在门口大喊“努力努力努力!奋斗奋斗奋斗!今天住别墅明天开宝马!”
对上刘华如此期盼的眼神,邰逸只得无奈道:“我好好奇哦,你快告诉我吧!”
刘华看眼前后门没有老师查自习,装作探讨问题的样子凑过来低声说:“数学老师就在烧纸那条路上被撞了,听说肇事车...是鬼车,监控根本看不到,只能看见一道黑影。”
邰逸心里心思转了转问他:“什么意思?什么鬼车?”
刘华说:“就路口那地方,我妈说好多年前那儿轧死过一个孩子,死的特别惨,而且那司机特变态,轧过去了又把车倒回来碾一下,但是那司机家里好像有点背景,我妈说这事连报都没人报,不过从那以后,每年差不多这个时候路口都会出事,你说是不是那小鬼觉得死的冤年年找倒霉鬼陪着啊。”
邰逸默默把刘华说的事记住了,然后摆出一副不可能的表情说:“你这都从哪听的,你这真假有待考证啊。”
刘华拿手指戳戳桌子:“啧,你别不信,就隔壁班那体委,他爸就是负责这个案子的。”
上课铃打了俩人停止了交流,邰逸一整节课都没上好,脑子里都是刘华说的话。要是没想错这个车祸撞到的那个孩子就是朵朵,仔细回忆一下朵朵的下半身就是血肉模糊的,虽然平常看她是站着的,但是今早朵朵的跟在邰爸爸车后飞速的连爬带滚。
等下课的时候邰逸去办公室勾这几天落下的重点,看见年级主任旁边站着个似乎很年轻的男人,不过背对着邰逸没看清脸,从他俩身边过去的时候邰逸似乎听见年级主任对他说接三班的数学课。
邰逸心想这可能是新数学老师,不禁多看了几眼。
中午放学,邰逸一脸抱歉的和门卫大爷说:“真的特对不起,我那天受凉了回家就生病了请了好几天假,伞让我给弄坏了,我会再买一个新的!”
“买就不用了,也不值几个钱,都是赠品,”话还没说完,邢大爷把头微微向前一探闻了几下,变了脸色,:“你过桥了?”
邰逸闻言脸色一白,邢大爷一看他这样就知道说对了,这小子不听话啊。
“咋没听大爷话?”
“路又塌了,绕路过不去,我只能过桥打车。”
“唉,那你碰着啥没?”
邰逸脸又白了一个度,大爷再次叹口气。
“天意啊天意!”
邰逸听大爷这话的意思,像是知道会发生这些事,连忙问他:“不是不是,大爷,您知道桥那边有啥东西?”
“那路口啊.......邪乎的很,你是碰着什么了吗?”
邰逸面色苍白的点头,今早是邰爸爸开车送来的,从进了这条路开始邰逸就一直紧闭着眼睛,但终究是抵不过好奇心,看到朵朵一直追在车后,四肢扭曲的在地上飞速的爬着,隐约能看到身后的血迹,朵朵的眼睛非常大,黑色的瞳孔占了眼球三分之二的面积,从眼角往下留着黑红的血液。邰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的这么清楚,明明那么害怕脖子却僵硬到扭不回来。
邢大爷撕下报纸的一角写上一串数递给他:“这人可能能帮到你,你给他打电话吧,就说是邢大爷介绍的。”
邰逸感动的不停说谢谢,这件事要解决不了邰逸感觉自己被逼疯就是迟早的事。
晚上回了家就见小涵姐在他屋里玩手机,赶紧关上房间门悄悄和小涵姐说话,小涵问了几个认识的鬼,听到的故事和刘华说的大同小异,看样子多半是真的。等小涵走后邰逸就给纸条上的号码打了电话,可连打了三次都提示说这是空号。
“不能吧...我没拨错啊....我再打一遍。”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邰逸一边打一边想:会不会是写错了,哪有电话里是挨着三个零的,正想着呢那边有人接了。
那边没人应声,只有微微的呼吸声,邰逸沿口口水觉得有些紧张。
“喂、喂?”
“什么事?”听起来声音像是在刚睡醒。
“那个,我是邢大爷介绍来的,我最近遇上点事邢大爷说你能帮....”
“映阳街48号,周日早上来。”
电话那边的人说完这句话就挂了。
邰逸忍不住身体前倾了一下:“喂?喂?不是......我还没说完呢。”
对面挂的很干脆,但邰逸心里越发不安,窗外的风吹进来把床头的平安符刮的叮当作响,邰逸走过去把窗户关上。他不知道遇到这种事该去找谁,但现在好像除了这条路再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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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钱的故事是我家里一个老人告诉我的,不但不能踩,别人烧纸的时候也不要看着,那是对鬼魂的不敬,这话从小到大就记了这么多年,看到别人烧纸的时候脑子里就不自觉会想到。
最开始的事情也是我自己的经历,我高中西边旁边不到五十米就是我们那儿的医院,旁边就是殡葬一条街,我上学必经的那条街明明是在学校东边但路口就是有人烧纸,一年365天能有200天的早上我得和纸铜钱斗智斗勇。
还有一次我出去办事也是骑自行车,前面有辆特别大的纯白灵车,后面拉着白色棺材,副驾上的人探着头往外疯狂洒纸钱,那天风也大不管怎么躲也会有纸钱向我吹来,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