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一个助理, 能在这个研究所待着的就没有一个闲人，还没到正式上岗，祝泠面前就堆了一堆的资料, 全是她需要了解的。
“学妹，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今天晚上后勤那边已经休息了，等明天那边上班了我再带你过去领东西。”楼晓兰把最后一本资料放在祝泠的桌上, 叮嘱道。
“谢谢学姐。”祝泠应了一声，拿着手上的书盯了半天。
祝泠以为自己起床算早了，谁知道自己不过刚刚入睡, 没到两个小时就被楼晓兰给叫了起来。
楼晓兰就站在下边, 她看着面前的祝泠, 咧嘴一笑：“学妹, 走去, 去实验室，我想带你去熟悉一下，等到教授过来再等他分任务给你。”
虽然脑子略有些懵, 祝泠还是条件反射的从床上跳了下来, 走进卫生间，祝泠拧开水龙头，接了冷水泼在自己脸上, 这才清醒过来。
从宿舍楼下来，祝泠发现现在外面天还是黑的, 手表上的指针在告诉祝泠现在不过是凌晨三点半，但在宿舍通往研究室的这条路上有不少人在上面走。
“大家都起得这么早吗？”祝泠前一晚看书到凌晨一点才睡，满打满算也不过是睡了两个小时，这会儿困得不行, 却还是强打起精神走着。
楼晓兰一脚脚踩在雪地上，被人群踩踏的显得有些泥泞的路上偶有雪水溅起。
“这个项目很多年了，说实话今年会来我们学校招助理也是意外，”楼晓兰低声和祝泠解释起来，“大概是因为一直没有实际性突破，想要新鲜血液，我们来之前就已经有一批农科大的学生过来了，他们早就忙的不可开交了。”
“原来如此。”听闻楼晓兰这话，祝泠若有所思。
农业上的突破同样也是需要时间和技术的沉淀的，很多东西并不是说你想要有突破就能够立刻拥有突破的。
“到了，你等等，我先开门。”很快就走到了研究楼，楼晓兰拿出了自己的身份卡在上面刷了一下，随后就是面部识别。
门打开后，暖气铺面而来，楼晓兰立刻带着祝泠走进了研究楼，身后大门应声关上，通过长长的走廊，祝泠甚至看见里面不少研究员穿着白色大褂在里面忙碌，这不是他们来得早，而是他们压根就没有回去休息。
“学妹，你先坐。”来到了最角落的研究室，楼晓兰拿出钥匙打开门，伸手摸到了墙壁上的开关，啪的一声打开了灯，照亮了整个室内。
研究室不算干净整洁，桌面散乱着摆的全是一些草稿和废纸，垃圾桶里的纸团早就已经满出来了，只是没有人关注它，所以没有人倾倒垃圾。
楼晓兰也没有在乎这一团乱糟糟的模样被祝泠看见，她随意拉出一挑凳子让祝泠坐下，手里拿着一把小钥匙，在上锁的柜子里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
没有立刻坐下的祝泠先是环视了一圈室内的场景，然后将目光落在了桌面的那些资料上，她拿起一叠装订在一起的资料，认真看着。
“这些资料大部分都没什么用，是上面报废了退下来的，不过因为我们刚刚过来，就让我们帮忙整理，挑一些可能有用的出来。”楼晓兰抱着一叠档案袋过来，将那些东西重重放在桌上，她探出脑袋看了一眼祝泠手上的东西，语气有些低落。
谁还看不出来，所谓的挑选不过是给她们打发时间，顺便了解这个项目的。因为不是核心人员，她们能做的有限，能够接触到这些资料就已经很难得了。
“这些很有用。”祝泠翻看着手里的资料，半响忽然指着一处地方开口，“你看着这里，无限接近目标状态，但是里面一定有哪一个环节出错了，才会导致最后的失败。”
研究小麦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祝泠不过是看了手上这一本的资料就能大致错觉出哪里不对，但她不能解除这个项目，能够了解的也很有限。
楼晓兰顺着祝泠的手指方向看了一眼，她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把东西全部摆在了祝泠面前，和她说了相关工作之后就离开了。
看着楼晓兰的架势，显然就是不相信祝泠的。
祝泠也没有打算取得楼晓兰的信任，她坐下，开始拆开第一个档案袋了。
楼晓兰给祝泠的任务并不重，只是简单的将这些资料分门别类，然后再统一装订成册，至于说后续能不能够接触到实验项目，那就不好说了。
一旦做起事，祝泠就会陷入一种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状态，她听见了外面来来往往的走路声，也听见了楼晓兰几次开门进来又出去的声音，但她将这一切全部忽略了，仔仔细细挑选排序分类，然后拿起边上的工具开始装订。
等到祝泠把手里的资料分成六本全部装订好时，王教授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一眼就看见了在整理桌面的祝泠，却没有看见原本应该在这里的楼晓兰，脸上略有些不好看，却还是耐着性子走到了祝泠身边。
“楼晓兰和你交接了？”这些工作原本应该是楼晓兰做的，这会儿只有祝泠在这里做，让王教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祝泠摇头，把自己挑选出来的资料放进了王教授的手里：“早上过来我看了一些这里面的内容，这些数据教授你看看，我觉得前面那次失败的实验应该有一个环节做错了，才会导致失败，如果所有环节都是正确的，那么这个实验应该已经趋近于成功了。”
说着，祝泠抽出其中一张纸，指了指上面其中的一个数据，又拿着笔在边上写了一串数据。
“农作物的生长和土壤等都脱离不了关系……”祝泠写着数据，低声解释着。
等到楼晓兰从边上农科大的师兄那边偷师回来的时候，就桌面已经被收拾干净，垃圾桶也被清空，原本应该迟半个小时才过来的王教授已经坐在桌边和祝泠讨论着什么，两人虽然语气平静，却十分投入。
“教授，您来了。”楼晓兰也不慌，她快步来到桌边，喊了一声王教授。
被打断讨论的王教授微微皱眉，抬头看了一眼楼晓兰：“李教授那边缺人，你先去那边帮忙，晚上就不用过来了，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再来。”
“可是学妹的东西还没有领……”楼晓兰差点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让王教授忽然要把她赶出去。
“没事，等有空了我会带她去领的，李教授那边手里带着的全是农科大的学生，你也可以去那里好好学习。”王教授不甚在意，他早就知道楼晓兰有时候去那边偷师，学生好学是正常的，他不仅不对，还很支持。
楼晓兰心瞬间提了起来，只是当她看见王教授脸上的表情十分正常之后，立刻松了口气。王教授一向不会阴阳怪气，他能会说这样的话，就代表他是真的不在乎，也是支持她多多学习的。
“谢谢教授，我会努力学的。”楼晓兰朝着王教授鞠躬，到边上拿了自己的小包就前往了李教授的办公室。
楼晓兰离开之后，王教授就兴奋了起来，他拉着祝泠嚷嚷道：“快快，我们继续。”
被拉着要继续一起讨论的祝泠抿着唇，手里拿着的笔再次动作了起来。
两人一讨论就到了下午，王教授的手机铃声响起时，俩人才冲讨论中回过神，拿出手机接了个电话，再已看时间，差点又到了人事下班的时候了。
“快快，再不走今天又拿不到身份卡了。”王教授什么东西都没有拿，带着祝泠就飞也似的朝外面奔去。
人事所在的办公室在前面那一栋办公楼，过去不过五分钟的时间，王教授一进入办公楼，直接堵在了人事的门口，硬生生把里面准备下班离开的人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教授，您又有什么事？”人事小姐姐看着面前颇有些耍无赖模样的王教授，顿时觉得脑仁疼。
“这是我学生，快给她安排一下身份卡。”王教授想来和她也是熟悉了，毫不客气就开口说道。
看着王教授后面的祝泠，人事深呼吸一口，最后还是招呼着人进来了。
“面部识别输入一下就可以了，至于你的饭卡和其他东西，就要明天早上过来拿了，我会在七点半的时候到办公室，你那个时候过来可以直接拿。”人事给祝泠办理了身份信息，看着时间到了六点，忍不住瞪了一眼边上站着的王教授。
王教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谢谢你了，小陈，我这个学生年纪太小，不多照顾一些我都担心她受欺负。”
刚刚录入祝泠信息的人事轻哼一声：“的确年纪小，和白教授第一次来的年纪差不多。”
俩人简单聊了两句，等到祝泠这边面部识别录入之后，人事这才把机器上的身份卡拿下递给了祝泠。
祝泠不过刚刚拿稳手里的身份卡，下一秒，人事小姐姐提着边上的包，大步流星就朝着外面走去，看着架势，就像是参加了百米冲刺一样，并且有夺冠的希望。
“这里是五点半就下班的。”王教授看着祝泠露出的那一丝诧异，解释道。
刚刚他们就是卡在五点29分的时候堵住了门口，怪不得祝泠追上王教授的时候这个人事的面部表情那么奇怪，原来是因为他们让她耽搁了下班时间。
因为祝泠还没有饭卡，加上王教授和祝泠在研究室讨论了一天都没有进食，王教授直接带着刚刚拿上身份卡的祝泠到研究院的外面餐厅去吃饭了。
“现在食堂也没有东西了，我就直接带你出来吃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王教授熟门熟路的来到了其中一家其貌不扬的餐厅，落座之后把面前的菜单送到了祝泠面前。
祝泠几乎不忌口，也没什么不喜欢吃的，只是随便点了两个菜。
把菜单还给服务员，王教授给祝泠倒了一杯茶：“裴晟元那个家伙要过两天才能回来，你先继续跟着我，等到他过来了再说。”
这还是裴晟元第一次迟到，如果是以前，他要是参加一个项目，恨不得提前一个月就在研究室内住着了，哪像是现在，听他的语气，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让他暂时回不来。
别说是过两天了，王教授严重怀疑等到祝泠寒假结束回到学校，这位都不一定能够过来。
“好。”祝泠倒是无所谓，在这里，跟着哪个教授不是跟。
何况比起裴晟元，祝泠还是要更加喜欢王教授一些，这位，可以算是她真正的授业恩师了。
看见祝泠没有任何不高兴，王教授原本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一般的学生被原本的教授给放鸽子了，难免会有些不高兴，好在祝泠没有，似乎在她看来，跟着哪个教授都没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王教授又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裴晟元，这家伙以前都很靠谱，几乎是要把研究室当成老婆一样对待了，怎么今年要带一个学生就状况百出，要不是他在这里，祝泠这小丫头指不定还要在被窝里偷偷哭。
“多吃点，明天我带你去我的办公室，那边的任务重，你会很忙。”已经不在乎裴晟元到底要不要过来的王教授已经想好要把祝泠一直带在身边了，才不要把自己的得意门生送给别人。
北方的菜永远都是那么一大盆，边上大概坐的是一个南方小姐姐，但她看见祝泠这边的菜上桌之后，忍不住轻呼了一声，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确定没有看错之后，小姐姐立刻叫来了服务员，连忙退了两个菜。
除了刚来研究院发生的一些事外，祝泠很快就在王教授的办公室扎稳了脚跟，连带边上两个师兄有时候都会和她一起工作。
一直到大年夜的前一天，裴晟元才风尘仆仆抵达了研究院。
“王教授。”裴晟元一过来就直接找到了王教授的办公室，他叫了一声坐在那里办公的人，视线落在了差点被一堆资料淹没的祝泠。
听到声音，王教授抬头看向了裴晟元：“哟，哪里来的小伙子。”
裴晟元有些心力交瘁，看见王教授也只能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出了一些意外，来迟了。”
“你快去找何教授，那边都不知道说你多少遍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保不住你了。”王教授摆了摆手，示意裴晟元先去把自己的那些事情给解决了。
原本约定好半个月前就应该过来的教授忽然迟了那么久才过来，就算裴晟元已经提前打了声招呼，负责的教授多少也会不高兴。
何况这个项目倾注了他们那么多心血，这是一天，一分，一秒，都不能够被继续耽搁的东西了。
到了何教授的办公室，裴晟元再三道歉才获得了何教授的原谅，只是那半个月的进度，到底还是需要他自己追赶上来的。
“你上次说不需要我们这边给你安排助理，那你的助理呢？”何教授心情终于好了一些之后，开始和裴晟元讨论起了他的助理的问题。
想到已经在王教授那里待着的祝泠，裴晟元板着的脸差点就破功了，他看着面前的何教授，挪动了一下嘴唇：“这次还要麻烦何教授另外给我安排一个助理。”
大概已经猜到前因后果的何教授冷笑：“该！”
看着风光霁月的人物终于有了吃瘪的一次，何教授顿时觉得身心舒畅，恨不得这样的事再多出几次，好让裴晟元收敛一下脾气。
实际上，这次在卫瑶那里吃了一亏的裴晟元已经收敛了自己的脾气。
原先裴晟元顾念发小情谊，又见卫瑶是一个女人，千里迢迢开车将人给送回了家，谁知道一回家卫瑶就和家里吵架，最后硬是要和自己走。
如果那时候裴晟元没有答应卫瑶，也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可那时候裴晟元看着被砸得头破血流的卫瑶，还是心软带着人回了他在三环的一套公寓里。
一回去，后面的事情就不可收拾了，那晚，卫瑶竟然爬上了他的床，至于后面的事情，实在太过惨烈，裴晟元甚至不太愿意想起。
为什么他会在耽搁了半个月后才过来，因为卫瑶把这件事告诉了裴家，裴家父母一听自己这个儿子终于和人家小青梅有了关系，直接逼着他松口结婚。
两方坚持之下，最后在前天裴晟元答应结婚才落下了闹剧的帷幕。
口袋里还揣着新鲜出炉的结婚证，裴晟元心里十分恼火。
“裴教授？”祝泠看着失神走在路上的裴晟元，开口叫住了他，“前面是湖，虽然结冰了，但不一定安全。”
被祝泠叫住回神的裴晟元看了一眼面前，浑身冒出了冷汗，湖边沿的冰层很薄，而他只要再往前走两步就会直接踩上去。
“谢谢。”裴晟元收回了自己的脚，转头对祝泠认认真真道谢。
摇了摇头，祝泠看着面前结冰的湖面，又看了看身边的裴晟元：“裴教授心神不宁，恐怕不太好做研究。”
祝泠说这话到没有任何挑衅的意思，身为研究人员，但凡有一丝分心，研究都很有可能出现失误。
被这么一提醒，裴晟元抿紧了唇。
如果说原先的裴教授是谪仙，那么现在的裴教授就是被寒霜包裹的妖，一身低气压，瞧着着实不好相处。
不过祝泠却没有当圣母的意思，她看了一眼裴晟元，说了一声再见，转身就跑。
楼晓兰从研究楼追着祝泠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距离祝泠不远处的裴晟元，她愣了愣，正好对上了迎面过来的祝泠的眼睛。
“裴教授过来了？”楼晓兰压低声音询问。
祝泠点头：“刚刚过来。”
“李教授让我和你说，告诉王教授明天去他哪里一趟。”楼晓兰颔首，把自己来找祝泠的目的说了出来。
“知道了。”
现在时间不早了，楼晓兰伸手挽住了祝泠的胳膊：“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大概因为第二天就是除夕了，今天食堂都热闹了起来，在这里的大家全是不能回家的，为了让大家有在家里的感觉，柱子上已经贴满了红艳艳的福字，门口也贴上了对联。
研究院其他地方不能搞这些东西，食堂却是可以的。
“妹儿这么瘦，可要多吃点肉。”轮到祝泠打菜的时候，食堂阿姨看见祝泠的模样，手也不抖了，直接给她舀了一大勺的红烧肉，又在她的饭上面浇了一大勺肉汁。
对阿姨道了谢，祝泠找到了楼晓兰所在的地方坐了下来。
看着祝泠满满一盘子的红烧肉，楼晓兰沉默了，好半响才开口：“你买了两份红烧肉？”
“没有，的套餐。”祝泠奇怪地看了一眼面前的楼晓兰，觉得她说的这话有些奇怪。
楼晓兰震惊了：“套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