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坚持认为一个“人”是由他过去的记忆构成的,这些记忆塑造他、影响他、并且支配他未来的每一次选择,而对于我来说,顾柏川占据我记忆的比例太大,已经成为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同理,对于他来说,我也应当是处于这样重要的地位,关于这点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接下来,我们会把你们拉去‘姐妹学校’,然后寄宿家庭的父母会把你们接回家。”周允的声音响起,将我从自己的世界中拽出来。
我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这几天的行程——我们会和当地的学生一起上学,住进他们的家里。教导处主任在宣讲的时候说,这种方式能让我们更好的了解当地的文化,同时也可以开拓眼界,让我们看一下外国同龄孩子们的生活。
我觉得他们说的比唱的好听,大人总是喜欢说这些空话,什么“长长见识”啦,什么“开拓眼界”啦,什么“打开视野”啦……可是看过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最后的生活还是会停留在“中考”、“高考”,还是会停留在各种计算题和文段阅读里。
我参加这次游学当然不是为了这些——我是为了顾柏川。一想到能和他住在一起,住在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谁也不认识我们,我们可以尽情做所有想做的事情,我就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兴奋起来了。
我想,我要在这两个星期里撬开他的嘴巴,让他开口对我说“喜欢”。
我是斗志满满地,不过,很快就被打回原形……
寄宿家庭的“妈妈”来接我们了,她的个子很高,苗条,穿着一件高领黑线衣,棕发蓝眼,脸上长着一些雀斑,身边还跟着一个跟我们同龄的男孩,长得跟他妈妈很像,但是是卷发。
他们开口就是一句英语,我已经石化在原地,脑子里既记不起来英语课本上的东西,也记不住平时老师说过的话——我的水平仅停留在能听懂简单的句子,至于要开口说,那真是一件要人命的事。
顾柏川似乎很乐于观摩我的窘态,这就导致在前往寄宿家庭的路上,他一改原先的沉默寡言,反而和前座两个外国人聊了起来。
虽然开口困难,但我还是能听懂一些他们的对话:寄宿家庭的母亲叫玛雅,跟我们同龄的男孩叫布里安,他们家里还有个正在上幼儿园的妹妹。
布里安是个非常健谈的人……非常。原先我以为都萨木那样的性格已经非常自来熟了,但显然是因为还没有遇到布里安,他在整个车程中都在不停地说话,一会问问我们在中国的学校如何,一会又跟我们说未来几天的安排是如何如何,他的语速非常快,说起话来眉飞色舞,我基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终于在快到家的时候,玛雅注意到我的沉默,她从后视镜里看向我,放慢语速笑道:“别担心,Lee,我们家之前就接待过来自中国的学生,放开一点,不要这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