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眼前不那么迷糊了,沈昭雪却被那扔下来的东西给骇得支棱着脑袋,半天也发不出声。
枯乱无序长的头发下,一双凤眸紧闭,唇色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冷硬的脸颊上全是手划出的血痕。
在那头颅之下,没有他原本的身躯,白皙的脖颈变得泛青,最底下的那圈肉被人用白线同麻布合。
麻布缝成里面塞着谷壳的小小躯体,因为太过破旧的缘故,里面的谷壳掉了沈昭雪一身,而那白线也因浸血过多而变得黝黑,隔着一大段距离沈昭雪都能闻见那线上的酸味。
坑里昏暗一片,苍白的面容,紧闭的凤眼,一时间一股悲痛涌上心头,沈昭雪望着他呕出了自己的最后一滩血……
不是说葬身火海吗?
怎么?
怎么?
怎么会被人分首此处?
脸还被人划了这么多下。
沈昭雪的杏眼湿漉一片,模糊的视线让他回想起,当初两人分别时,帝云歌倚着高楼,同他道他不会死,他会等他回来的情形。
枕下的柳枝,也不知他发没发现。
那夜他故意不给帝云歌清理,然后抱他上龙椅,是因为沈昭雪知道他的性情,知道他好面子,事后定会大怒然后砍他,他也好顺理成章的留下来,所以这才故意放个柳枝给他,期盼他能像沈昭雪想的那般做。
将他留下来,却没想到,百密一疏。
忽视了帝云歌对他的看重,帝云歌再怎么不顾及,也不会视他的安危于不顾,因为在他眼里沈昭雪比面子更重要。
可惜,沈昭雪不懂,帝云歌也不说。
柳,留?
沈昭雪希望他能将自己留下来,两人一同面对,但帝云歌独挡一面惯了,不喜欢有人同他一起冒险。
柳,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帝云歌喜欢的人迟迟不同他在一起,但他视为替身之人却拼了命的想留在自己身边,想同他一起面对,帝云歌何尝不懂?
只是装不懂罢了,哄骗小孩子的话语他说多了,不差沈昭雪一人。
冬还未过,柳却已长满岸边。
是是非非,都填在坑底。
雪又下了起来,寒了这个冬,也寒了沈昭雪的心。
待沈昭雪再次醒来时,却发现自己此时身处竟一片黑暗之中。
门被人推开,明亮的光线照进屋里,留下了一片光的影子,被光打在身上,引得原先驻足于那的蟑螂纷纷退避,爬着又重新躲进了新的角落里。
“帝云歌,你想清楚没有?我再问你一遍,你要不要娶公主?”来人语气凶狠,一听就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帝云歌?陛下?
沈昭雪摇了摇头,想将大脑甩清楚,却猛的被人用火把照亮了面颊。
“说话,你哑巴了?”那人穿着破旧的草鞋,一脚便将沈昭雪面前的水踩溅起来,弄到了沈昭雪的脸上。
沈昭雪看着地上的那滩水,没了声响。
因为水中倒映出来的面颊,竟是帝云歌年少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