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那个人问。
看见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孔问出这样的话，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怪异感。
“送我们下地狱？”
“我们早就应该结束了。”那个人说，“每个人都应该去自己该去的地方。”
“什么叫做应该！”来的那个人却忽然暴怒起来，他的眼睛里带着愤怒和恨意，像是不可熄灭的大火，“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们的痛苦，因为你压根就不痛苦，你总是高高在上，目睹别人的生死，你死过了，现在，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疼痛了吗？”
老实说，这种人真的很别扭，他摔过一跤，他记恨的不是那条滑得要死的路，反而记恨的是别人没摔这一跤，他只是想别人也感受这种摔得四平八仰的感觉。
“嗯。”那个人的语气淡淡的，语气却久经风霜，好像经过漫长的时光，“我最开始，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无知的孩子，我更愿意认为那个时候的我是个孩子。”
“他天真，有着多余的信任。觉得世界上的什么人都可以交心，他真的认为，自己可以拯救什么人，但是最后他连自己都拯救不了。”
“那个时候，普通人说，他们想救病变者，其实他们并不是信任那个孩子，也并不是想救病变者，是因为世界就那么小。他们也逃不掉，他们想保护自己。”
“后来他们发现，有个更快的一劳永逸的方法，但他们不敢说，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应该比自己想象得更善良，不应该成为这么卑劣的人。那个孩子那个时候却已经快失去自己的力量，就要死了，然后，他们去劝病变者，说是神需要献祭，拿回属于他的力量。”
光是听，丘一远就能感觉到绝望，可是讲话那个人意识不到，依旧风轻云淡，又或者他意识到了，只是假装的风轻云淡。
“你说什么都晚了。”来的人不为所动。
“是啊，太晚了。”戴着耳坠的年轻人闭上了眼睛，“那个孩子实在太痛了，他实在太恨他们了，也实在太恨这个世界，所以迟迟不肯死去。”
丘一远感觉自己应该知道这个故事，也应该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不然，他不会在这儿落泪，好像感同身受。
“真奇怪啊，普通人背叛了他，连信仰他的人都抛弃了他。”那个人说着说着轻声笑了，“你知道病变者死前是怎么诅咒他的吗？他们用尽世间极尽恶毒的话诅咒他，希望他下地狱，可是他还活着才是最大的诅咒。”
“你还对这个过去耿耿于怀？每个人都会做出选择，我们选择了普通人的大多数。”来的人似乎觉得那个年轻人是鬼迷心窍了，“哪怕，我们曾经确实有那么一些对不起你，但是已经足够了，时间是要往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