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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师父会让大师兄带他们几个了,如果让师父来带他们,只怕他的几个师兄没几个能活下来的。幸亏有大师兄在!

等谭渡之到逍遥宗泊岸时,他已经快要虚脱了。他昏昏沉沉的趴在了无妄剑仙的背上,灵气被抽空的滋味很不好受,谭渡之双耳轰鸣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缥缈起来。

昏沉中,似乎有谁摸了摸他的额头和手。他听到很多人的声音在他身边忽远忽近,唯独王怀礼的声音特别清晰:“渡之天分高,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结丹化婴。到时候九霄仙门就传给他如何?”

无妄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传来:“……掌门信物就交于你之手,你要好好保存。怀礼啊,辛苦你了。”

王怀礼坚定的声音传来:“这是弟子应尽之责。”

这之后谭渡之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只知道自己再醒来时,师父就回去了。而王怀礼则让他出去见新朋友。

逍遥宗里面有很多小道童,年纪同谭渡之相仿。其中有一人是逍遥宗掌门无为子的亲传弟子,他名为卓越。

卓越见谭渡之醒了开心得不行,他忙不迭的上前拉谭渡之的手:“你就是九霄仙门的谭妹妹吧?我昨天就见过你了,你可真厉害,还是筑基修为就从九霄仙门御剑飞到了我们宗门!”

谭渡之默默的抽回了手行了个礼:“在下谭渡之,是男人。”

卓越愣了,他上下打量着谭渡之一脸震惊。半晌之后卓越终于回过神来了,他控诉的看向王怀礼:“王师兄你骗人!他不是妹妹!”

王怀礼眉眼弯弯:“我也没说他是妹妹啊,是你一见到我们家小渡之就抱着不撒手,说他长得好看,以后长大了要娶他做道侣的。你昨天对着你师父和我师父说过的,你忘记啦?”

卓越悲怆的看了看谭渡之,他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哇的一声就哭了。他不但哭了,还哭着跑掉了:“我再也不想理王师兄了!王师兄骗人!谁要娶这个丑八怪啊!哇——”

谭渡之:……

他有一种感觉,他在逍遥宗的日子不会长。

谭渡之的感觉没错,接下来两天卓越看到他就阴阳怪气的。他伙同逍遥宗的其他小道童捉弄谭渡之,他们弄坏他的法器,弄脏他的衣服……小孩子的恶意总是最纯粹也是最直接的,谭渡之涵养再好,也经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最后忍无可忍的谭渡之摁着卓越就一顿爆揍,逍遥宗的牌楼都被他们两打塌了。那一战中,谭渡之以筑基初期的修为打赢了筑基末期的卓越。

其结果就是谭渡之缠上了白纱倒在了床上,罪魁祸首的卓越也没好到哪里去,听说等他伤势好了之后,还要被无为子罚跪一个月。

卓越怎么样,谭渡之已经不想理会了,他打死都不想在逍遥宗呆着了。说好的认识新朋友,结果新朋友没交到,莫名其妙多了几个看自己不顺眼的人……再呆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王怀礼见谭渡之实在呆不住了,他只能抱歉的带着谭渡之回到了宗门。躺在飞舟上的时候谭渡之还庆幸呢——幸亏师父先回去了,不然他又要让自己跟在飞舟后面御剑。想想都可怜!

刚到九霄仙门的泊岸,王怀礼的面色便沉下来了:“不好。”

谭渡之刚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就听泊岸外传来了一个内门弟子的声音:“王师叔,师父让您和小师叔在凌云峰上呆着。”

王怀礼冷着脸:“掌门呢?”

内门弟子的声音传来:“师父说,让您静养身体,一切不用您操心。”

王怀礼颔首:“我知道了。”说着他附身抱起了谭渡之,谭渡之担忧的问道:“师兄,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王怀礼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没什么。”

谭渡之环视一周之后疑惑的眨眨眼:“师兄,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不是节日,九霄仙门上空怎么有这么多御剑的弟子?

王怀礼搂紧了谭渡之:“没事,宗门出了一点小问题。和你没什么关系,师兄带你回凌云峰,你好好休养便是。”

说着王怀礼祭出了长剑,他翻身而上,青色的剑光在空中留下一道长长的尾巴。二人身后,那名传话的内门弟子紧紧跟随着。两人在凌云峰的山脚下落下,那名弟子也跟着落下,此时谭渡之才发现,凌云峰的上山小道前有四名弟子守着。

王怀礼眉头微皱:“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都回去吧。凌云峰从不需要弟子看守。”

弟子们拱手:“王师叔莫怪,宗门来了匪徒,师父怕匪徒伤害师叔,特意让我们在这里守着。师叔放心,我们只在禁制外守着,绝不上山一步。”

谭渡之感觉到王怀礼的身体僵硬了,王怀礼克制的点头:“好。”

他抱着谭渡之一步步的走上了山,谭渡之看着禁止外的几个弟子,他心中有些惶恐。王怀礼紧紧的搂着谭渡之,他轻声道:“别怕,有师兄在,别怕。”

203.玉碎

站在王怀礼的洞府前向东南远眺,可以将大半个九霄仙门收入眼底。每当夜幕降临时,各个山头上的行宫便会灯火璀璨。

而今天站在洞府前一看,大部分的山头都黑了。还有几个山头冒起了黑烟,像是有什么着火了,焦黑的铅云堆积在空中,像是一张巨大的幕布遮天蔽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即便是凌云峰的禁制也没能挡住这股味道。谭渡之担忧得不行:“大师兄,宗门出事了吧?”

王怀礼将谭渡之放在了床上,他小心的给他盖上被子:“师兄也不知道,师兄准备出去看看。”

谭渡之道:“可是山下有人守着……”

王怀礼道:“凌云峰的禁制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想办法还是能混出去的。我很快就回来。你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跑。”

谭渡之倒是想跟着王怀礼呢,只是他和卓越那一架打得太惨,到现在他还没能站起来。他只能躺在床上看着王怀礼换上了夜行衣:“师兄……”

王怀礼宽慰道:“别怕,我去去就回。”

谭渡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怀礼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往常的这个时候,他早就睡着了,可是今天九霄仙门的空气带着焦灼。谭渡之总觉得出事了,而且还是大事。

大师兄离开之后,时间变得漫长,谭渡之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可是眼睛一闭上,脑子里面就出现了光怪陆离的画面。

时间渐渐的过去,就在谭渡之等得不耐烦时,他听到了王怀礼的脚步声和呼吸声。谭渡之刚想说话,就听王怀礼压低声音道:“别动!小师弟,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听清楚了。”

“你四师兄死了,盛怀义和谢怀仁趁师父不在宗门诱杀了他。师父被他们软禁在了剑冢深处的地牢中,他们现在在找掌门信物。”

谭渡之惊了:“啊!”

“掌门信物被我沉在了门口池塘的淤泥里,原本我和师父准备让你化婴之后接管九霄仙门。没想到师父说漏了嘴,他低估了谢怀仁他们丧心病狂的程度……”

“今夜如果我能顺利过关,我就带你远离九霄仙门,等你羽翼丰满之际再回来。如果过不了这一关……小师弟,以后的路只能你自己走了。现在开始,我会尽我所能护住你的性命。”

话音一落,王怀礼伸手在谭渡之胸口点了两处穴位。谭渡之顿时觉得自己动弹不得,也没办法说话,他可以听到周围的声音,却什么都做不了。

王怀礼坚定的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活下去。”

屋外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和呐喊声:“快,仔细搜!”

王怀礼快速的换下了夜行衣,他抱着谭渡之上了床,看起来就像是他带着谭渡之在睡觉一样。只是他的心跳和呼吸已经乱了,王怀礼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他低声对谭渡之道:“别怕,有师兄在,别怕。”

没过多久外传来了盛怀义和谢怀仁的声音:“大师兄可曾睡了?”

一连问了几遍,王怀礼才用往日的声音回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盛怀义道:“也没什么事,宗门出了贼寇,方才弟子们看到有一名贼寇朝着凌云峰的方向来了。想问问大师兄有没有被惊扰到。”

王怀礼不缓不急道:“我和小师弟早早睡下了,没有看到什么匪徒。”

谢怀仁提声道:“大师兄开开门让我们看看吧,听说小师弟在逍遥宗受了伤,我们做师兄的也该来看看。”

王怀礼语气中带着微微不悦:“有什么事明天说吧,小师弟已经睡着了。”

谢怀仁笑了:“大师兄您是自己开门,还是我们把们撞开,您自己选择一个?”他能夜闯凌云峰,就不会轻易的离开。

王怀礼叹了一口气,看来这关是过不了了。只见他手中灵光一闪,行宫的大门应声而开。盛怀义和谢怀仁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见到王怀礼两人还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谢怀仁道:“大师兄对于我们两的到来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王怀礼道:“原本是意外的,不过现在已经不意外了。你们在这里,就证明老四老五已经不在了吧?”

谢怀仁道:“无妄剑仙闭关之际宗门糟了贼寇偷袭,弟子死伤惨重。掌门亲传弟子李怀智重伤不治,柳怀信重伤昏迷不醒,后不幸陨落。大师兄觉得,这么记载可还好?”

王怀礼呼吸又乱了:“同门这么多年,你们怎么能下得了手?师父呢?!你们把师父怎么样了?”

谢怀仁冷笑一声:“做了他这么多年的弟子,帮他里里外外做了那么多事。结果他宁愿把宗门给一个黄口小儿也不愿意给我!可笑的是我和李怀智斗了这么多年,最后都为这个才入宗门没几个月的兔崽子做了嫁衣裳!”

谢怀仁眼神阴鸷:“难怪开山门那一日老东西一眼就看中了谭渡之,原来那时候就想着让我们斗个你死我活,好给这小子让位置是吧?”

王怀礼道:“小师弟是因为资质好才入了师父的眼,他的资质,你们不是有目共睹吗。”

盛怀义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和王怀礼掰扯,他劝道:“师兄啊,事已至此你就不要生气了。掌门信物交出来,我保证你和小师弟性命无虞。你看,这夜已深了,小师弟睡得这么深,我们拿了东西也可以早些离去对不对?”

王怀礼摇摇头:“我不知道,什么掌门信物,师父没给我。”

谢怀仁上前几步威胁道:“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老东西最信任的人不就是你吗?”

王怀礼一字一顿道:“你说,师父把掌门之位传给了小师弟,可有凭证?可有人证?如果说他将信物交给了我,我为什么还要带他回来?在逍遥宗不好吗?何必回来见证你们两屠杀同门!”

谢怀仁道:“那是因为我们的速度快,你还没得到消息。要不然你早就带人走了吧?”

王怀礼垂着眼眸:“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认定信物在我身上,搜就是了。”

盛怀义解释道:“师兄,我们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

谢怀仁厉声道:“同他费什么话,直接杀了谭渡之!我倒要看看无妄他还能将掌门之位传给谁!”

一直没有动怒的王怀礼此时终于怒了,他厉声喝道:“你敢!”

谭渡之静静的躺在床上,看起来睡得正香,外面的一切吵闹似乎都与他没有关系。王怀礼下意识的将谭渡之护在身后,他语速加快了一些:“他是你们的小师弟,你们在道祖面前发过誓要好好保护他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能这样……”

谢怀仁可是连相处数百年的师弟都能杀的人,他冷声道:“谭渡之必须死,我不能放任一个威胁在宗门里。万一将来他拿着信物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就全完了。”

王怀礼坚定道:“他不会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盛怀义温声道:“师兄,一个刚入宗门几个月的道童而已,不要为了他影响我们同门情谊。你要么交出信物,要么交出他,二选一。”

盛怀义依然带着笑容,他的语气温和:“师兄你不是经常教导我们吗?有得必有失。”

王怀礼心跳一声快似一声,他面色也不正常的红了起来,他能感觉自己的气血上涌,他的心疾要复发了。王怀礼明白不能再拖拉了,他声音和缓了下来一字一句犹如泣血:“我不会让他记起任何事的。”

盛怀义和谢怀仁对视一眼,从认识王怀礼开始,他们从没听他用这种语调说过话。

只听王怀礼道:“怀义,怀仁……这么多年,师兄从没求过你们什么事。师兄求你们,不要伤害你们的小师弟。他才这么小,生命才刚开始。我会封印住他的记忆,他什么都不会记得,不会成为你们的威胁。”

“求你们,给他一条生路。把他当小猫小狗一样养大也行,他资质很高,好好培养会成为你们的左膀右臂。”

“我以我的神魂起誓,我确实没有拿掌门信物,我不骗你们。看在我们同门一场的份上,看在我曾经照顾过你们一二的份上,不要再增加无谓的杀戮了。”

话音一落,王怀礼周身散发出青色的灵光。灵光冲着谭渡之的眉心而去,被灵光裹住的谭渡之身躯悬浮在空中,而施加了术法的王怀礼的头发却从发梢开始一丝一缕的变成了白色!好似他的精力都被抽给了谭渡之。

盛怀义大吃一惊随即惊慌失措:“师兄你疯了!这么动用灵气你会死!”

王怀礼道:“这是逍遥宗白头雪,你们信不过我,也该信这个术法。以防万一,我封住了他入宗门一来所有的记忆,你们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给他一条生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