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张以珍魂不守舍地走在大街上。
萧锦程参加完宴会, 因为跟不少长辈攀谈过,也敬了不少的酒,因此整个人有些疲惫。
他躺靠在车里, 抬手解开衬衫最上方的两颗纽扣,半阖着眼, 随口嘱咐司机, “开得稳一点, 我休息一会儿。”
不等前面的司机应声,倏地一下急刹——
刚躺下的萧锦程差点没滚下座椅。
萧锦程当即就黑了脸。
“你怎么开车的?!”他刚让他开稳点,差点把他甩出去!
前面的司机有点心虚, 也无奈,“不是,少爷,我不是故意的……前面好像有个人,突然从路边走出来,我不刹车就要撞到了。”
“撞到人?”萧锦程蹙起了眉。
他看了眼前面,在昏暗的夜间道路上没看到什么东西,想了想,就把刚脱下的外套随手披上, 开门下车。
张以珍被惊得跌坐在了地上,双手撑地被磨破了一点皮。
她先是愣了一下, 随即涌上心头的就是恼怒和愤怒。
即便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实质伤害,张以珍却还是被后知后觉涌上来的惶恐给激得又急又气。
她瞪着眼前名贵的车标, 咬了咬后牙, 张嘴刚想骂,定睛一看却发现下车的不是别人,正是萧锦程。
张以珍又是一愣。
过了好几秒, 才勉强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抿唇道:“是你啊。”
语气有点埋怨和控诉,又有点压抑下的欣喜。
张以珍轻哼一声,而后别开脸,“世界还真是小,偏偏不想见到的人就非得碰到,一天天可真是倒霉……”
萧锦程没有走近,听到张以珍的话之后面色也没什么波动。
他就这么站在车边,扫了两眼张以珍,在确定她看起来没什么事情后便直接转身,重新拉开车门,一副准备上车不管的架势。
张以珍:……??!
张以珍瞳孔微微放大,不敢置信萧锦程居然真的连问都不问,当即管不了太多,立刻喊出声:“喂,你撞了我,你就打算直接不管?!”
“你们就是这么处理交通事故的?!”
“——你这是肇事逃逸!知不知道!!”
萧锦程动作顿住,回头再次看向张以珍。
蹙眉想了想,觉得张以珍这话说得也有那么点道理。
于是萧锦程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对那头嘱咐了两句,然后道,“你在这别动,几分钟后有人过来带你去医院检查。”
张以珍:“……什么?”
“放心,检查费我出。”萧锦程挑眉,“这点责任我还是会负的。”
张以珍憋了憋,好半晌才道,“你、你就这么把我扔给别人?”
萧锦程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她好几眼,感觉莫名其妙:“不然呢?”
他又不是把她丢在路边不处理。
他宝贵的视线可不是用来浪费在张以珍这点小事上的。
有这个功夫他早就回到家洗完澡躺在床上缓酒劲了。
张以珍张了张嘴。
她本来还想说些什么。
但,迎着萧锦程不含半分波澜的目光,她忽然就觉得这样要求质问萧锦程留下来的自己似乎有些难堪。
她撑在地上的手缓缓握成了拳。
心下不甘,被践踏自尊的恼愤情绪乱糟糟地混作一团。
萧锦程俯视她,盯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或者说,你想要什么赔偿?”
张以珍涨红了脸,“你、你别想拿钱侮辱我!”
萧锦程:“哦。”
他觉得没意思,便收回视线,一只脚跨上车子。
张以珍涨红了脸,又开口:“等等!”
萧锦程没什么表情地回睨她一眼,显然没什么耐心了。
张以珍咬了咬下唇,秉持着那点骄傲和自尊心,下巴微扬,以一种骄矜的语气问,“喂,你刚刚……是不是去哪里回来的?”
张以珍知道今天是蓁蓁的生日。
毕竟她也曾顶着蓁蓁的身份过了几年这天的生日,那样隆重的生日……自然不可能忘记。
回到张素花身边后,张素花给她过的就是她自己的生日了。
当然,张素花没有家底给她办晚宴,从离开姜家以后,生日对张以珍来说,也不过是一个甜腻廉价的蛋糕和一件普通的新衣服。
她对生日再也没有过期待。
可她知道今天是蓁蓁的生日,是蓁蓁的成年礼。
鬼使神差地,张以珍只是很平常地去街上逛,想散散心,却不知道怎么,逛着逛着就逛去了姜家常住的那栋别墅附近。
姜家别墅的灯黑着,大门紧闭。
她在远处愣愣地望着那栋熟悉又陌生的房子许久许久。
那曾也是她的家,对她予取予求的家。
然后想,对啊……黑着也是正常的。姜家人又怎么可能会简简单单地就让蓁蓁把这个生日给过过去。
可张以珍不知道姜家会选什么地方给蓁蓁办宴会。
她就这么在楼下发着呆,脑子里想着些有的没的,站了很久,久到巡逻的保安意识到不对,过来想赶她走的时候,才猛地反应过来,然后落荒而逃。
张以珍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萧锦程。
但显然,萧锦程的反应更伤了她的心。
张以珍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为什么她都这么惨了,大家却都不能理解她体谅她?
张以珍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明明、明明大家都应该怜惜她的遭遇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张以珍不明白,张以珍潜意识里不愿意接受自己这种几乎是处处碰壁的现状。
——其实她如今的生活似乎还算平顺,比能接触到的绝大部分普通人要自在地多。
张素花会用尽各种办法来满足她的需求。孙立刚虽然不喜欢她,但每个月也会按时打来他那部分的生活费。
可张以珍不满足,张以珍想要的不止是这些。
然而她越想要什么,却似乎就越无法得到什么。
她不甘平凡,却偏偏平凡。
她想攀高枝,却偏偏得不到任何贵公子的偏爱。
张以珍痛苦,张以珍压抑,张以珍几乎要喘息不过来……张以珍定定盯着萧锦程,眼底情绪几度变化。
“莫名其妙。”萧锦程没了耐心,直接跨上了车。
“砰”的一声。
车门一关,直接隔绝了外部的所有动静。
萧锦程示意司机开走。
本来宴会结束就很晚了,他根本不想再在张以珍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
哪怕张以珍的状态似乎看起来不太对劲。
可……那又与他何关。
萧锦程坐在车里,漠然想,能叫人过来把压根边都没擦到的张以珍送去医院检查,已经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