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青小声嘀咕:“那天的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他既然能说出来,那还有假?”
殷责冷冷瞥向他。
宋承青识时务地闭上了嘴巴。
殷责道:“事情已经过去两年,为什么你直到今天才出现?”
“吾诞生之初,只是一团氤氲,直到一个月前才修出形体。吾本想直接去找父亲,但是被山民发现,送入了福利院。那张纸片也是吾故意为之。”
二人总算理清了来龙去脉,面面相觑良久,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个便宜儿子。
便宜儿子不好养,吃喝穿戴都不能沾一点儿荤气,动辄就甩脸子不理人。宋承青总算知道福利院为什么火急火燎地要将人归还,更让他不忿的是,每次带他出门,旁人都会向殷责投来晦涩莫名的目光。
那一脸的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气得宋承青几天吃不下饭。
任凭他如何辩解,都会败给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蛋。
——不是你亲生的,怎么会这么像?
——什么,殷责的种?嗯……你说是就是吧。
——婚姻嘛,相互理解,相互原谅。
三番五次解释无果,宋承青也认命了。
便宜儿子,哦,现在跟着猫往下排,叫殷四味——对方对这个名字表达了强烈抗议,被宋承青以一堂生动的独裁专权课镇压了下来。
殷四味说了,他因殷责的缘故诞生,所以才会下意识地选择了殷责心里最重要的事物衍化体貌。
宋承青脸上淡淡,心里却乐开了花。
他的得意只持续到晚上,在殷责毫不留情的蹂躏下烟消云散。
揉着酸痛的腰,宋承青狠狠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群猫:“你们还好意思笑,再有下次我就把你们的猫剃了。”
这只机关鸟是天烬留给自己唯二的东西,疼惜还来不及,居然被这几个家伙逮出来一通玩弄。
宋承青看着翅膀上的咬痕,又气又心痛,连忙抱来工具修补。
他做得专注,丝毫没有察觉到门被打开,直到一柄勺子送到了嘴边,才惊讶抬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叫了你几声,没有回应,我就直接进来了。”殷责看着已经修复大半的机关鸟,大概猜到他为什么会是这副神情了。“在想天烬?”
“嗯。”宋承青长叹一声,“不知道师兄如今怎么样了”
天烬算计好了一切,在他消涅后,机关鸟完成使命自动爆炸,殷责失去五识,自己则会忘却关于他的所有记忆,所有的秘密和悲剧都终结在了石墙之后。
说起来也是天意弄人,强大如异兽、怨种,都被卷入山海封印中烟消云散,而当初下在天烬身上那一缕怨种却趁机脱离,随着机关鸟一起桃之夭夭。
也多亏了它,宋承青和殷责才能知道在他们“死亡”后发生了什么。
“别想太担心了。”殷责安慰道,“既然我们都还留存有记忆,就证明天烬并没有死。”
宋承青愁眉苦脸,接过汤碗小口喝了起来。没有死,就表示有无数的可能性。也许是永远夹在封印间隙,也许是被空间乱流卷入他方,也许是只剩一缕残魂,也许是……
“也许是被强迫成亲,囚禁生子。”
殷责轻飘飘的话差点没让宋承青呛死。
“你、你说什么呢?”
殷责扯过纸巾擦掉他眼角咳出的泪花,扬起桌上那本《邪神夫君别追我》,淡淡道:“你的担忧太明显了。”
宋承青:“……”
这也不能怪他啊。“伪巫”和他们所契的神明各取所需,并没有对错正邪之分,直到师叔这一辈,都还是作为人仆献祭,怎么轮到师兄就成了“河伯娶妻”呢?
果然还是美色误人啊。
宋承青感叹之际,房门忽然被重重敲响,殷责打开门,就见殷四味裹着外套,一脸的羞恼。
“怎么了?”
殷四味摇头,不肯说话,两粒小米牙在唇上咬出了淡淡的印子。
宋承青挤开殷责,探出半个头,上下打量了殷四味一番,倏然狂笑道:“一白二黑三花快过来,四味尿床了!”
话音方落,楼梯扶手处便齐刷刷出现了三个圆脑袋,殷四味见状,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呜哇!吾没有……”
哭声响彻云霄,宋承青被殷责谴责的目光盯着,难得手足无措起来:“你哭什么呀?不就是尿床嘛,又不是窜稀。”
闻言,殷四味哭得更大声了:“呜呜呜……吾是高贵的……嗝、灵胎……呜哇……”
“嗯嗯,四味是高贵的灵胎,怎么会尿床呢?”眼看殷四味大有水漫金山之势,宋承青赶紧将人抱起,拿出了在大狸身上练出的功夫,不停哄道。“一定是生气汇聚于体内,所以才会弄湿衣服……”
一番连哄带骗,总算将殷四味的眼泪止住了。
宋承青感慨道:看来智商两百八也无法避免画地图的尴尬,别看这小子平时高傲,其实也不过是个刚断奶的幼崽,真遇到事就不知所措了。
殷四味在他怀里抽噎道:“吾、嗝,吾要吃奶糕、”
好吧,宋承青收回刚才的话。
连奶都没断,怎么能担当起维护世界和平的使命呢?他啧了一声,探头望向窗外,对正在晾晒床单的殷责喊道:“殷大长官,你儿子饿了!”
给小崽子投喂是头等大事,传承巫术、振兴研究所什么的,还是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