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汁很快湿润了略显干裂的唇,犹如墨滴落于画卷,浸润出一片淡淡的红。那枚指尖仍不满足,逐渐向湿热的更深处摩挲游走。睡梦中的郁白倒也乖,顺从地含住了他的指尖。
许是察觉到苦涩滋味,郁白梦中亦皱起了眉头,作势翻身。濡湿的指尖撤出来,赵钧取了绢帛略作擦拭,随即覆身上去,在郁白熟睡的面庞上落下一吻。
落下这个吻的时候他心里怀了怎样的旖旎心思暂且不提,但这个吻是他与郁白之间从未有过的,宁静、温和而缱绻。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淡忘了那梦靥般的两年,但此刻才恍然,一切发生过的早已在他心头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他从前不记得郁白怕苦,拼了命地想让这个月白风清少年郎变得像他一般污秽不堪,但现在是唯一一次,他愿意记住郁白的一切,甚至正式地走进他的未来。
——郁白睫毛颤了颤,轻轻睁开眼睛。
☆ 不知陛下……可否允我回家?
“正午刚过不久,陛下不在宫中,却在何处?”
乾安殿外,十六七岁的少年拢着一身墨绿绣白海棠长袍,神色不虞地质问宫人。
那少年头戴白玉冠,腰佩翡翠璎珞,分明是极郑重的打扮,偏眉眼生的纤秀昳丽,肤色白皙如女子,生生削弱了那股苗疆小殿下的威严气势,倒显出些少年的娇憨来。
宫女福了福身,神态诚惶诚恐:“回小殿下的话,奴婢、奴婢也不知,陛下身边一直是李公公跟着……”
又是这个答案。少年恨恨地跺了跺脚。
他进宫两天有余,并非耳聋目盲,不必宫人多说,想也知道陛下在何处。
时隔三年,他从苗疆四十九寨再度入宫,陛下身边却多了一个叫郁白的少年。那个不知什么来历的少年轻而易举地夺走了陛下一切关注,相比之下,他软磨硬泡求来的长安之旅变得尴尬无比。
午后阳光下蓝桥的肤色近乎透明,看起来与寻常人想象中遍布诡谲术法、阴森可怖的苗疆中人并无半分干系。若要说与旁人不同,便是他霜白如玉的手腕上系了一截红绳,其上坠了一颗琉璃似的玉球。
玉球玲珑剔透,一闪一闪地发出光泽,依稀可见其中似乎有个金色的活物。他凝视那东西片刻,重新收入袖中。
这是他千里迢迢从苗疆带到长安的珍宝。
蓝桥的揣测倒也正确,赵钧的确就在郁白身边,只可惜另一个当事人对这场相逢显然没有半分喜悦。
皇宫中雕梁画栋并不罕见,罕见的是这样一片辽阔草场。郁白默不作声地跟在赵钧身后,从他手中接过缰绳、牵起那匹漂亮的乌云盖雪时,心中的惊涛骇浪仍未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