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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做零的注意事项

裴延有些不悦。

他觉得这人美则美矣,过于不识抬举了,要当biao子还要立牌坊。

裴延自负,脾气也不好,上手就去掐周达非的下巴,逼他看着自己。

孰料周达非比他还暴躁,瞬间跳了起来,抡起拳头干净利落就给了裴延一拳。

还扬言,“仗着没人动手动脚是吧?!你再敢动一下,我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

裴延捂着自己被外力重击过的额头,一时都被气笑了。

直到瞥见周达非起身不慎掉落的学生卡,裴延才反应过来,这可能是个乌龙。

周达非。

A大经济学院金融系01班。

看入校年份,现在应该大四了。

裴延捡起学生卡递给周达非,“动手那么凶,没想到你还是个学霸啊。”

周达非冷笑一声,一把抢过自己的学生卡,“不要歧视学霸,学霸动起手来能把你按在地上打。”

裴延打电话跟秘书说,让主办方安排那人不要来了,顺便通知酒店查查平台的安保问题。

周达非站在一旁听见裴延的电话,也反应了过来。

他巧妙回避了自己误闯他人领地的问题,讨价还价道,“认错人了是吧。那我就不追究你耍流氓的事情了,但你也别想讹我。我下手有轻重的,你那额头能验出伤来我跟你姓!”

可能是周达非实在太好看,长着模特身材影帝脸。

总之裴延觉得这个小家伙龇牙咧嘴凶神恶煞还反咬一口的样子还怪可爱的,很带劲儿,很符合自己的胃口。

所以裴延不仅没生气,还意味深长地邀请周达非进自己屋里坐一坐。

周达非当然是不想去。但僵持之下酒店保安来了,看见裴延额头的伤,以为周达非是小偷,要报警。

裴延跟周达非的乌龙事件不好说出口,两个人都嫌丢人。

周达非只能假装自己是裴延的熟人,主动进了屋。

裴延三两句应付完保安,也回了屋里。周达非见自己安全了,转身就要走。

却被裴延叫住了。他难得有耐心,“我真的对你挺有兴趣的,不考虑一下?我看得出来,你肯定不算直。”

周达非身高超过一八五,裴延比他还要高上几分,肩宽腿长身材完美,五官深邃,眉宇间有一股不是人的气质,却莫名有几分压迫感带来的吸引力,很容易引人分泌肾上腺素。

识相的都知道他是个完美的床伴。

可是周达非不识相。

并错误地露出了今晚第一个轻蔑的微笑,“我不是不弯,只是对着你弯不起来。”

裴延有片刻的怒意,但很快被捕猎的快感取代。

打猎的时候猎物不跑还能有什么乐趣?尤其是猎获最凶猛的猎物。

那还不如直接去菜市场买宰好的。

反正他已经知道面前这人的姓名学校和班级了,搞到手只是时间问题。

于是裴延没有再拦他。

周达非说完,绕过沙发往门口走去。

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裴延为明天的讲座做的准备。

那上面有个画面暂停的平板,播放的是一部叫《沉睡小火车》的电影,是裴延的代表作。

旁边是主办方准备的科普书籍和写好的演讲稿,需要裴延熟悉一下。

周达非瞥见了电影画面,眼神不置可否。

裴延注意到了周达非落在平板上的目光,觉得有趣,“怎么?看过这部电影?”

周达非张张了嘴闭上,没忍住又张开,终于说出了让他后来肠子都悔青了的话,“看这种电影,是不能提高艺术修养的。”

裴延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哦?你看过?”

“嗯。” 周达非转过身看着裴延,确定地点点头,“烂片无疑。”

事后,周达非仔细回想,裴延尽管脾气差到人神共愤,但也不是没有给过他机会。

在他第一次说裴延的电影是烂片的时候,裴延没有发火,只淡淡说了句“这部电影是过去十年国内票房榜首。”

然而周达非毫不上心,“我是想当导演的,所以我统计过最近15年几百部电影的质量和票房数据,回归结果显示,影片的质量与票房不相关。”

还贴心地为可能没有数理基础的裴延补充了一句,“况且,这部片子都能登顶票房,就足以说明质量跟票房无关了。”

当周达非发表完这通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言论后,裴延笑容渐渐凝固。

却依旧没有翻脸,而是给了周达非第二个机会。

“那你觉得,这部电影的导演,裴延,他怎么样?”

“裴延?” 周达非面容淡然,露出了又一个轻蔑的微笑。

他的目光骄傲锐利,开口掷地有声,带着毫不掩饰的一往无前,“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裴延的笑容还在,但眼神已经沉得能滴出水了。

“我再问你一次,真的不留下来?”

周达非用砰的一声关门做出了回答,就这样错过了裴延给他的最后一个机会。

第二天周达非就发现他得罪了裴延本人。

并且裴延显然并不大度,而是睚眦必报地在几百人的大教室里把他叫起来,问他最喜欢的艺术作品是什么。

周达非头铁,说了一部话剧的名字。

裴延嘲笑,如果最喜欢的是话剧,就该多进几次剧场,跑到这里来听他演讲做什么。

全班哄堂大笑。

周达非一言不发。

那之后,裴延丢给了周达非一张特别定制版“丧权辱国”不平等合同。

合同条约有很多,但大致意思就是,没有裴延公司的允许,周达非不能发表任何作品,不能与任何人进行艺术商业活动;而裴延在这份合同里,却毫无义务。

裴延把笔放在了周达非面前,说自己很忙只有十分钟,意思是要他自己选。

周达非尽管易燃易爆炸,但并不是个感情用事容易冲动的人,他的大脑始终都是冷静沉着的。

于是沉吟三秒,周达非还是签了。

因为他知道,不管他签不签,裴延都有一千种方法整死他。

指不定不签死得还会更快。毕竟签代表着委曲求全,能一定程度上满足裴延这个自负变态的折磨欲。

进退皆是死局,周达非知道唯有把裴延的怒气耗完才是解脱。

裴延很忙,没有很多时间放在周达非身上。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折磨控制周达非的意愿有分毫的减轻,只是因为他动一动手指就能碾死周达非。

裴延折磨周达非最有效、最彻底也最常见的方法就是,不让他工作。

每次周达非旁敲侧击表达想要参与电影的意愿,裴延就会说,“行啊。我的剧组还缺个算账的,你来不来?”

“......”

“算账应该没有金融难吧。A大金融系毕业,一个组的账总能算好吧。”

周达非不喜欢金融,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厌恶。

不知道裴延是怎么发现这一点的,也许是身为导演的敏锐观察力。

所以他蛇打七寸,如果周达非试图去做自己最喜欢的事,他就会逼他去做最讨厌的事。

没有工作不仅意味着不能实现梦想,也同时意味着没有收入。

周达非不愿浪费光阴,只花很少的精力打工赚钱,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看书、看电影甚至观察行人这些毫无收入的事情上。

他没饿死全得感谢高考制度。

尽管在大学里是以全系倒数第三的光荣成绩毕业的,但周达非曾经是北京市理科高考24名,做家教多少有市场。

阳台上,周达非还在蹲着。

上海的妖风又刮了起来。

隔音极差的房间里,传来隔壁邻居家电视机转播金翎奖的声音,电影频道的主持人声美音甜地介绍裴延如何年少成名,如何宝刀不老。

混合着楼下吴侬软语为了几毛钱机关枪般的讨价还价,以及菜市场附近独有的无法形容的诡异气味儿——

周达非想,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裴延在跟他一样的年纪,都已经名震天下了。

他必须做些什么自救。

周达非想起来,刚签合同没多久,闲到抠脚的自己也曾堵到公司门口问裴延,老这么晾着自己,岂不是对他的公司毫无作用?

裴延当时有个会要开,忙得很,对周达非说话脚步都没停。

“你的才华我没兴趣。等你想到别的对我有价值的东西,再来找我吧。”

听了会儿隔壁家的电视机漏音,周达非才意识到今天其实是金翎奖颁发的日子。裴延梅开二度,再次拿到了最佳导演。

而失业一年的周达非只能蹲在筒子楼的小阳台上吹冷风。

他蹲得有些久了,被南方湿冷的天气冻得关节发麻,站起来的时候还踢翻了旁边的一个花死了只剩盆的盆栽。

周达非回到屋里,却也并没暖和多少,反而闷得难受。

他三下五除二脱去了外套,对着卫生间墙壁上二房东留下来的破镜子照了照。

镜面缺了一角,还有几道裂痕,照得人残缺不全乱七八糟的,使本就阴暗的室内更添一分死气。

周达非跟镜中的自己对视了几秒。

那人眼下一片乌青,皮肤白得有些病态,并不显得好看;嘴唇发着抖,本该凌厉骄傲的眉宇间透着一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疲惫。

像是好钢炼出的宝刀,本该浴血留名,死活皆不枉英雄一场;

却在淬火后不久就被扔进乡野田间,被农夫拿回去常年闲置偶尔切瓜,没几日就钝了。

周达非把马桶盖放下,坐下,叹了口气。

卫生间的门正对着他狭窄拥挤的卧室,能看见卧室里陈年的旧书桌。

上面的东西分成两摞。

一摞是周达非自己写的剧本。字跟人一样,好看但有些张牙舞爪的。

周达非写过很多剧本,每一本都改过无数版。他理框架画人物关系的时候喜欢写在纸上,找灵感也会动笔记下来,因此手稿格外得多。

在这一摞剧本的最上方,摆着一本字面意思上翻烂了的书。

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十诫》。周达非林林总总给它写的标注都快赶上正文字数了。

只是无论批注还是剧本,没有裴延的同意,周达非就没有机会拿给别人看。

另一摞知名度就好得多,清一水的王后雄曲一线薛金星,红遍大江南北。

周达非第一次去书店买这些玩意儿的时候差点昏过去,觉得自己要不是生在北京可能都活不过高考。他高中三年都没做过这么多见鬼的习题。

周达非坐在马桶盖上,弓着腰,双手交错撑着下巴,眯了眯眼。

他想起辛弃疾的一句词,“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

这句词的上一句是啥来着?周达非不怎么刻意背诗,想不起来了。

天似乎比刚刚又暗了几分。不知不觉间屋里就暗得有些令人绝望了。

周达非又对着镜中照了照。光线太暗,比起人来更像鬼。

周达非看了几秒,拿起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犹豫良久,还是给裴延发了条微信。

「算账我真不行,大学会计挂了两次才过,早就还给老师了。」

「但你们公司还缺别的吗?」

「或者...你本人呢?」

裴延还在颁奖典礼上,之后还要庆功宴,今天之内估计是不会回了。

周达非给卫生间的窗子开了个小缝儿,裹着棉袄哆哆嗦嗦回到卧室,盘腿坐在床上,开始搜索:「做零的注意事项」

周达非知道,他必须要跟裴延有接触,有很多的接触。否则裴延压根儿不会想起他,偶尔想起也都是初次见面的负面印象。

只有接触,他才能有机会。

裴延曾经对他的身体有兴趣,只是后来可能忘了,又可能觉得扫兴,也就懒得提了。

周达非觉得自己需要主动一点了。

更确切地说,他的现状已经逼得他不得不主动了。

鲁迅先生曾说,娜拉出走后不是堕落就是回去。

堕落不是好事,可周达非不想回去。他的梦想不仅是他的生命,更是他的自由。

不就是一身傲骨吗。

折了它又能如何?

作者有话说:

前言比较短就跟第一章放在一起了。

PS娜拉是易卜生戏剧《玩偶之家》里的人物,后来鲁迅先生写过一篇评论文章(没看过不影响理解本文)

引用的普希金那句诗出自《致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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