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策抬起脸笑了笑,眸光恢复如常,“像督公这种病症,太医院的御医们应该比我更为拿手。如若督公想尝苦口良药,我倒可以推荐几味。”
景盛摇头含笑,忍不住轻咳几声,“比起喝那难以下咽的苦药,我宁愿继续病着。”
怎知一向无所畏惧的景盛,竟然害怕吃药。
安子策无奈浅笑,再三嘱咐他切勿拖延,以免风寒更为严重。
***
马车穿过宝阳街又向前行驶了一段路程,终在东华门前缓缓停下。
二人走下马车,入宫门而行,抬眼所望,依旧是朱檐碧瓦,画栋雕梁。
因景盛尚有公事在身,二人所去目的地不同,安子策同他相谈几句,便朝着尚膳监的方向行去。
景盛直身而立,看着安子策远去的背影,观望许久,直到前方身影绕过转角,消失不见,他才转身向乾清宫走去。
银杏树旁站着一个身影,昂首挺胸,意气风发。
穆远扬拿属下当兄弟,不喜对其吆五喝六,任意使唤,相比景盛的前呼后拥,他更喜欢独来独往。
偶然间穿过的光线洒落在穆远扬的肩上,暖阳伴疏黄,原本温暖静态的氛围却因严峻面色变得极其不协调。
当他看到景盛的身影,眉心忽地蹙起,搭在绣春刀上的手紧握,大步向前,气势汹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厉声道:“我果然不应该相信你这个家伙的鬼话,走,跟我去见圣上。”
“穆指挥使,拿开你的手。”
面对穆远扬劈头盖脸的一顿质疑,景盛面带不悦,连同声音都提高几分,只是嗓音沙哑,声音较之此前少了几分狠厉之色,但寒冽的眸子阴鸷又冷彻,亦如此前那般。
他同穆远扬身高相仿,身形却较穆远扬纤瘦些许,与他站在一起,并无半点寡弱之感,反而因浑身散发的气势,更加让人不寒而栗。
“不知发生何事,竟让穆指挥使这般失态?”景盛甩开穆远扬的手,松了松对襟领口,不满地问道。
“还跟我装傻。”穆远扬咬牙切齿,险些拔刀相向,“小邓子昨夜死于牢中,死因乃是中毒而亡,此事难道不是你景盛所为?”
景盛起先有些怔愣,须臾唇角扬起,此事他当真不知情,因昨夜身居宫外,便吩咐属下密切关注宫内动向,有事待他回宫再做禀报。
不成想,“蛇”这么快就出洞了。
“你笑什么?”穆远扬怒目圆睁,凛然质问。
景盛并不急于回答,而是将他带到不远处的观风亭入座。
穆远扬不解其意,刚要开口询问,东厂番役找到此处,躬身道:“禀告督公,昨夜属下有重大发现。”
“讲。”景盛将手臂搭放在面前的石桌上,指尖有意无意地敲击带着凉意的石桌,除了偶然间咳嗽几声,余下皆神色自若。
“按照督公吩咐,属下密切监视牢房情况,发现昨晚轩王的手下曾出入大牢,他虽然乔装打扮,但还是被属下识破。”
听到“轩王”二字,景盛并不意外,相反穆远扬满脸疑惑,“此事与轩王爷有何干系?难不成和小邓子之死有关?”
“此事当然与轩王有关,和你穆远扬同样有关。”
景盛站起身,笑着轻拂衣袖,“在他眼中,你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可惜他下错了棋子,更找错了下棋之人。”
“此话何意?”穆远扬起身相问。
“自然是因为穆指挥使满身正气,实事求是。不像本督只会栽赃陷害,以假换真,乃是世人口中的奸佞小人。”
景盛迈动步子,自嘲着走下台阶,日光冲破云霄,倾泻而来,“你不正是制约本督最合适的人选吗?”
莫名其妙地将轩王牵扯进来,穆远扬听得云里雾里,他此刻才反应过来,原来景盛一直都在掌控全局。
明里也好,暗里也罢,如果这是一场对弈,景盛从一开始就赢定了。
而他自己仍向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穆远扬晃了晃脑袋,发现自己小看了景盛,接着于身后问道:“你打算去往何处?”
“同穆指挥使所愿,亦如轩王爷所愿,把小邓子所言全数告知圣上。”
景盛并未停下脚步,远远望去,他的步伐明显有些不稳,甚至身子有些斜晃。
穆远扬听此未作多想,快步跟上。
?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景盛:“咳——咳”
易柏川:“干爹,您咳嗽的这么厉害,还是快些把药吃了吧。”
景盛(嫌弃):“拿下去,不过是感染风寒而已,过几日便好,本督绝不吃药。”
易柏川(无奈转身,小声嘀咕):“要是被安公子发现,估计要把干爹赶去书房睡……”
景盛(竖起耳朵):“咳——等一下,不过是喝药而已。”一饮而尽。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