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说完，一头趴在桌沿上，不省人事。
手肘碰倒酒杯，杯内残存的些许酒水顺着光滑的桌案，形成一条并不笔直的线，而后缓缓流向地面。
“子策？”景盛眸色幽深，轻唤几声，手指触碰，却无回应。
他无奈地摇摇头，起身来到安子策的面前，轻轻抚摸垂在身后的墨发，用哄孩子般的语气安慰道:“不要怕，有我在，没人可以伤害你。”
安子策木然点头，他听不清景盛说些什么，仅能感觉到有一双温暖的手，为他驱散恐惧，驱走黑暗。
气息渐趋平缓，景盛一手揽过他的腰身，一手抬起双腿，将他整个人横抱着，走到床边，而后轻放在床上，为他脱去鞋袜。
安子策不安分地动了动身子，醉酒的红晕尚未褪去，在暖黄烛光的映衬下，清俊的脸庞越发柔和。
景盛望着安子策的面庞出神，像是在看一件世间少有的珍宝，但严肃冷峻的神情中却透着深不可测。
眼看着天色不早，他吹灭几盏蜡烛，褪去外衫，顺势在安子策身旁躺下。
夜深虫音低鸣，悠然释怀，显得四周更为寂静。皎亮的月光倾斜，透过雕花窗，斑驳的光影打在他修长的睫毛上，明暗交加，光波流转，甚是好看。
柔和狭长的眉眼，英挺秀气的鼻子，薄如花瓣的双唇……安子策的五官并非完美无瑕，但每一处都极具辨识度，组合在一起，越发清雅俊逸，绝尘脱俗。
景盛侧过身子，用手肘撑着脑袋，静静欣赏着安子策如画般的睡颜。
他将指腹附在安子策的眉心上，沿着鼻梁一路下划，动作轻缓又带着孩子般的趣味，最后停在唇瓣之上。
安子策迷迷糊糊间只觉得唇上有东西在动，还以为是有人投喂吃食，他缓缓张开嘴，下意识将其噙着。
景盛全然没有料到安子策会有这番举动，明显是将手指当成了食物，他勾唇浅笑，再看时，却发现身旁之人已经微微睁开眼睛。
醉意尚未散去，却也较之此前清醒几分，嘴里的“食物”没有味道，安子策察觉出不对劲，晃了晃脑袋，朦胧的眸子眨了眨，倏地张开嘴巴。
“子策，你莫不是在勾引我？”
景盛收起手指，将脸缓缓凑近，四目相对，鼻尖碰着鼻尖，呼吸相互交杂，甚是暧昧。
微醺的双颊隐现绯红，安子策听到了景盛的问话，却不知该作何回答。眼神呆呆的，半闭半睁，时而点头，时而又摇头。
景盛被他这个表情弄得心神荡漾，手指撩起他额前的碎发，嗓音低沉，笑着道:“你果然是在勾引我。”
语毕，低头吻在安子策的唇上。
***
淡淡的酒香在二人口中蔓延，安子策没有将其推开，反而伸手搂过景盛的脖颈，给他回应。
安子策回应的吻略显青涩笨拙，却让景盛为之一怔。长久以来，这还是安子策第一次主动吻他。
景盛心中一喜，肆意加深了这个吻。
“子策。”景盛的身躯贴了上来，淡淡的冷梅香传至，他附在安子策耳旁，温热的气息在耳边萦绕。
声音如同鬼魅，触及心魂，痒痒的直接涌进安子策的心中。
安子策心神微愣，眼里还有几分醉意，但仍清楚景盛此话何意，他用鼻音轻笑了一声，淡淡道:“督公难不成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他是阉宦，如何行欢好之事。
景盛沉默不语。
醉意茫茫，头脑也变得迟钝，安子策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此话有所欠妥。
景盛作为太监，身子残缺，应最忌讳他人提及此事，说这话就如同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安子策为自己说出口的话而感到抱歉，更为景盛的遭遇而感到惋惜。若他是个完整的男人，不身在宫中，就凭他的机警果断，也定会有一番作为。
不知为何会想起此处，安子策没敢去看景盛的眼睛，他在心中犹豫一番，拳头紧握，似是做出决定。随后一个翻身，用双手撑在景盛身子两侧，毫不犹豫地吻住他的双唇。
直到二人的呼吸变得急促，安子策才离开景盛的唇。
喝醉的是人，清醒的是心。
景盛没料到安子策此举，眉眼弯起，双眸轻阖，由着他来。
直到安子策的手停在他的小腹处，甚至还有***的趋势。
景盛察觉到事情不妙，猛地睁开眼睛，迅速按住安子策的手。
稍不留神，竟然到了这一步。
“子策，换我了。”耳边一阵温热的气息拂过。
景盛在安子策眉心落下一吻，但由于身份特殊，他做不到像常人那般，只得尽力帮助身下之人减缓不适。
安子策总归是个正常的男子，虽说他平日里清心寡欲，对情爱之事并不上心，但他也不是皈依佛门的和尚，怎能受得了这般撩拨。
旖旎缱绻，一室春光。
察觉到心中异样，景盛的双眸闭合又睁开，并未有下一步动作。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把不该出现的悸动压制下去，而后为安子策解开被腰带捆绑住的双手，盖上被子，掖好被角，哄他入睡。
深处的悸动比想象中来的还要复杂，压制未果，景盛光着上半身，轻手轻脚地走下床，在房内四下翻找，终在楠木匣子里找到一个青色小瓷瓶。
他双手颤抖地倒出三粒药丸，仰首将药丸送入口中，呼吸未稳，效果甚微。
斜飞的剑眉蹙起，无奈之下，随意披上一件长袍，半拢半掩，未系衣扣，而后推开房门，寒风伴着月光悄然而入，秋河星耀，万籁俱静。
府院东处有一口水井，井旁摆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缸，枯黄的花叶凋零，生机不在。他毫不犹豫地走上前，舀过一瓢凉水，从头顶浇了下来，墨发半湿。
景盛站在原地，水流顺着棱角分明的脸庞流淌，划过脖颈，从胸膛***平坦的小腹，寒凉至极。
一瓢接着一瓢，身上的衣服全数湿透，迎面而来的秋风凛冽刺骨，使得他牙齿打颤，瑟瑟发抖。直到心底的欲念荡然无存，才脚步踉跄地回到房间。
月光藏匿薄云之中，静空清朗，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