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策头向后仰去,两根手指并拢,轻贴在景盛形似花瓣的薄唇上。
绯红未褪,他别过脸,淡淡道:“天色已晚,该回去了。”
暗来风涌,白衣渐远。
景盛轻触薄唇笑着起身,一手背身后正欲前行,忽闻耳后有脚步声响起。
他侧目凛然,笑容逐渐消失,淡淡的月光照亮半边脸,“可是宫内有要事?”
来人跪伏于地,拱手道:“禀督公,万岁听闻督公您有伤在身,便想去府中探视,此事暂时被牟少监应付过去。若是被万岁知道您不在府中,恐因此事心生嫌隙,您看……”
“知道了!”景盛眸色一暗,吩咐道:“你且先退下吧!”
花开如云,花落似雪,一阵风涌,落英满地。
景盛脊背笔直,站在原地仰观明月。
金陵城他是一定要回的,多年来苦心谋得的权势怎可轻易舍弃。
人他也要一并带回,毕竟那是他放在心尖上的翘首以盼,想要护他一世周全。
篱笆小院内油灯亮起,安子策摸了摸发烫的耳根,意乱纷杂。见景盛没有跟来,以为他已经起身回城。
但眼下天气已晚,山路崎岖不平,夜路难行,绝非启程的绝佳时机。
正诧异间,一道黑影闪过。
一阵若有若无的迷烟由窗吹入,安子策轻抚额角,头昏目眩,意识渐失。
片时,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
翌日晨曦,一辆马车行至东厂门前,景盛撩帘走下马车。
因行的匆忙,还未来得及更换衣物,此时他身上仍是一袭粗布衣衫。加之伤一胳膊,残一条腿,又无随从在侧,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景盛撩袍刚踏至台阶,守卫持刀相拦。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这叫花子能随便进的?”
其中一不长眼的守卫持刀步步驱赶,面露凶光,“要饭到一旁去要,别在这碍眼,赶紧走!赶紧走!”
景盛停下脚步,周身散发着无法言喻的气愠之色。
“你说本督是什么?”说完,缓缓抬起头,眸色暗沉,眼底寒光闪过。
他伸手给了守卫一巴掌,厉声呵斥道:“我东厂什么时候有你这般不长眼的东西!”
“督……督公!”
待看清景盛的面容,守卫捂着火辣辣的脸跪地求饶,“督公饶命,是小人有眼不适泰山,误把督公当乞丐!”
乞丐?
似是触动某根心弦,景盛狭长的凤眸遍布血丝,拳头紧紧攥起。
因为是乞丐就可以随便欺负!
因为是乞丐就可以肆意踢打!
因为是乞丐就应该活活饿死!
无数的回忆涌上心头,双眸闭合又睁开。
景盛手负身后,冷眼扫视跪地求饶的守卫,语气寒冽,“将人拖下去埋了!”
“督公饶命!督公饶命!”守卫被拖着离开,口中仍不停求饶,“督公饶命啊!”
他杀人从来都不需要理由!
更不会有仁慈之心!
景盛置若罔闻,再次撩袍踏上台阶。
易柏川哈腰前来迎接,见景盛这副模样竟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真的是他干爹吗?
他揉了揉眼睛,偷瞄细观。
“柏川。”景盛踏门槛进入房内,撩袍入座。
“儿子在!”易柏川瞬间回过神,提起羊脂玉茶壶倒了一杯茶送至景盛面前,“干爹先喝口茶水缓缓。”
景盛接过茶盏,小指翘起,轻轻拨动杯盖。
易柏川四下张望,因没有看到安子策的身影,他心生好奇,却又不敢直接问发生何事,眼珠子一转,试探道:“干爹可有见到安公子?”
“自是见到了。”景盛轻呷一口茶。
“那……”易柏川挠了挠头,“那安公子现在何处?多日不见,儿子都想他了。”
澄净清亮的茶水中叶片沉浮,景盛垂眸,继续拨动杯盖,“子策他主意正又有主见,自是哄骗不得。本督此举实属无奈,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见到他。”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安子策(气鼓鼓):“你竟然来阴的,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景盛(抱大腿):“子策,我错了!>人<”
安子策(疑问):“(???.???)????所以?你到底把我带哪去了?”
景盛(皮一下):“你猜!”(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