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在喊叫的人转眼归于死寂,趴伏在地上,惨不忍视。
这才是传闻中的景盛!
那个视人命为草芥,阴狠毒辣的景盛!
眼下安子策只有一个念头。
逃!
逃离这个如同地狱一般的囚牢。
景盛缓缓站起身,雷云纹曳撒因炉火染上一层绯红,看着面前突然苍老了十多岁的男人,他眉梢挑起,“柳大人,东厂诏狱招待的可还算周到?”
柳衡僵硬地抬起头,眼神里有漠视一切的空洞,渐附在景盛耳旁,用沙哑的嗓音,一字一顿道:“你不得好死!”
血腥味蔓延在鼻尖,景盛抬手擦了一下脸,指腹上满是刺眼的殷红。
眼角的余光斜视身旁的柳衡,看时已咬舌自尽,鲜血滴溅在地面,开出一朵朵狰狞的血花。
手下望着死不瞑目的尸体,请示道:“督公,接下来应如何处理?”
景盛有些怔愣,更多的是厌恶,厌恶满身的血污。
“把柳衡的头割下来,他不是要揭发本督的罪状吗?那本督就将他带到圣上那里,让他知道谁才是奸佞之臣。”
掌心的血痕染红了他的双眸,景盛手负身后,“本督更要让那些大臣们看看,和我作对是什么下场。
炉火渐燃烧殆尽,光芒微弱了些许,景盛盯着地面上的尸首,满是倨傲与漠然。
“你是什么人,胆敢擅入东厂诏狱?”
巡逻狱卒的声音响起,景盛脸色骤然一暗,眼眸附上一层寒冰,变得狠戾又狰狞。
他迅速给手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赶去查看情况。
***
霎时风动,安子策还未走出牢房,一把锋利的长刀架在他白皙修长的脖颈上,隐隐有血痕乍现。
他抬眸瞥望,持刀之人面相阴冷,眼色俱寒,冰凉的刀刃与脖颈贴合,像是稍一动弹,就会人头落地。
“走!”
安子策不敢轻举妄动,只得乖乖束手就擒,接着被押到景盛跟前。
牟宇年打量着被押至身前的人,兰花指翘起,阴阳怪气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安子策与景盛成亲当日,牟宇年自然也在现场。
只是因安子策头披红盖头,又早早的离场,这才使得见过他长相之人少之又少。
眼下,他们显然是把安子策当成打探消息的细作,亦或是柳衡的同伙。
牟宇年哈腰问道:“督公,人已带到,您看如何处置?”
肩上一簇血痕渗入衣袍,银色云纹被血晕染,正在擦拭血渍的景盛缓缓转身,在看到安子策的身影时不免有些诧异,“子策?”
安子策别过脸,未与他对视,更未开口说话。
看着安子策脖子上隐隐泛起的红痕,景盛厉声道:“还不快把刀拿开!”
众番役一脸茫然,却也不敢怠慢,迅速将刀收于鞘中。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更加身临其中。
安子策唇色苍白,望着地面死状之惨的尸体,怔而无神。
景盛眉心皱起,将手掩在袖下,遮挡住安子策的双眸,轻声道:“别看!”
那是一双沾满鲜血的手,混合着冷梅香,隔着衣袖,却尤为炙热。
“子策,你何时来的此地?”
景盛一手护住安子策的眼睛,一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语气轻缓,像是在询问一个孩子。
安子策将手虚握成拳,抿着唇角,亦没有回答。
对于此刻的景盛,他非但搞不懂其人,甚至有些心生畏惧。
只怕回答的不尽人意,受尽酷刑,伶仃惨死。
安子策只想尽快离开,可面对景盛的盘问,一直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
斟酌再三,他所幸身体一轻,向一旁倒去。
卩火示╳
白色身影远去,景盛以为安子策受到惊吓,长臂一揽将他护到怀里,残留血痕的手指触摸着他柔软的墨发。
“子策!”唤了几声都没有反应,不免有些心急,景盛双臂微落,把他整个人横抱起,缓缓踏上台阶。
【作者有话说:历史小百科——
诏狱,即刑狱之名,一般指奉皇帝诏令拘禁犯人的监狱。
明代诏狱原归锦衣卫管理,锦衣卫又分为南、北镇抚使司,南镇抚使司管侦缉,北镇抚使司则负责诏狱。
后为牵制锦衣卫,特设东厂,东厂的首领为皇上亲信宦官,属于内臣,权力远超锦衣卫,继而设立东厂诏狱,锦衣卫沦为其下属。(根据时期不同,具体情况有所差异。)
诏狱的酷刑种类齐全,名目繁多,例如拶指、上夹棍、剥皮、断舌、断脊、堕指、刺心、琵琶等十八种。
其中明朝发明的酷刑“弹琵琶”,位列十大满清酷刑之首。(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自行查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