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能入的景盛法眼,想必是有过人之处。
安子策打量起眼前之人,年纪约莫十四岁,模样稍显稚嫩,唇红齿白,干净的脸蛋像是能掐出水来,明亮的双眸轻眨,透着一股机灵劲。
“有劳公公了,不知公公如何称呼?”
“小的名叫易柏川。”
安子策刚要说些什么,一道浅责声传来。
“安公子,是小的考虑不周。”
易柏川的目光定格在安子策身穿的里衣上,一拍脑袋,“小的这就唤人为公子准备衣物,还请公子移步房内,若是感染风寒,干爹怪罪下来,小的也没法交差。”
“小易公公言重了!”安子策目光柔和下来,淡淡笑道:“想我也是七尺男儿,若是吹吹小风便会感染风寒,那我和废人又有何区别!”
易柏川仍是不放心,一边吩咐人前去准备衣物,一边示意安子策向房内走去,“安公子还未用膳,干爹命人准备了些膳食,不知合不合公子胃口。”
仅一眨眼的功夫,各式佳肴摆满食案。
安子策款款落座,易柏川将一把玉箸递至他手,试探道:“公子若是觉得不合胃口,请尽管告知,小的吩咐东厨重新做一桌。”
安子策接过玉箸,盯着食案上的珍馐暂无食欲,故而岔开话题道:“不知督公现在何处?”
“安公子找干爹可是有要事?”
安子策仅是随口一问,缓缓摇头道:“并无要事,只是督公照顾有加,子策受宠若惊,小易公公可晓这其中缘由?”
“这……”易柏川也是凭吩咐办事,虽说他是景盛的“干儿子”,却也处处小心,如履薄冰。
毕竟景盛性子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生怕一个不小心脑袋就会搬家。
易柏川未敢多问,这其中的缘由他也有些猜不透。
“安公子皎皎如玉,气度不凡,干爹对您一见如故也不无可能。”
“一见如故?”安子策一笑置之,夹起虾饺送入口中。
随着慢慢的咀嚼,虾饺的鲜滑在嘴里绽放开,安子策低头用膳,默不出声。
***
偏北房内,景盛单手支颐,阖目斜倚于塌上。
听闻有人走近,慵懒的双眸睁开又合上。
“昨夜本督让你查的人可有消息?”
来人一袭黑衣,腰挎长刀,直接单膝跪伏于地,未敢抬头道:“回禀督公,属下已探查清楚。”
“讲!”
“十一年前,宜城遭遇山匪洗劫,城中孩子全数被山匪擒去……”
景盛闭合的凤眸蓦然睁开,瞳孔不经意间缩起,锐利的双眸隐隐透出凌厉的寒光。
“听闻除了安家少爷以外,无一孩童生还。因此事,安家被城中众人所不容,安漠这才带着妻儿一路南迁至金陵……”
景盛侧身坐起,唇角挂着一抹嗜血的笑,修长的手指落在金丝楠木几案的边缘,顺着上面的纹路细细划过,呢喃道:“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如今是你自己送上门,可别怪本督不放你离去。”
“属下还查到轩王爷有意拉拢安尚书被拒,如今安家众人皆被关在王府大牢内。”
有关此事,景盛早已知晓。
再次听闻,却有了和此前不一样的想法。
他拿手绢拭了拭鼻子,眸底寒光逝去,泛起精光。
东厂的爪牙分布京城各处,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又怎能瞒过东厂的密探。
这其中的消息纷繁复杂,自有轻重缓急之分。说白了,想不想插手全凭景盛一句话的事。
景盛肃然起身,轻弹织金交领上的折痕,凤眸眯起,“轩王性情急躁,头脑简单,终是难成大器……本督今日心情尚佳,不妨掺和掺和。”
雕花窗外,大簇的牡丹花开正艳,柔和的清风漫过秀丽的波涌,花叶舞动,香味随之袭来,沁人心脾。
景盛闭眸轻嗅,漫不经心地转动拇指上的玉扳指,“来人,备轿!本督欲入宫面圣!”
【作者有话说:历史小百科——
司礼监:为整个明朝宦官系统中最高的权力机构。司礼监设掌印太监一人,秉笔太监数人,主要负责皇帝的公文处理。
司礼监掌印太监是明朝十二监中最具权势的职位,有“内相”之称。
而东厂的首领的一般是由“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任,但也不乏有以“司礼监掌印太监”身份兼任的,被称为“以印带厂”。
其官衔全称为“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简称“提督东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