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黑了!
那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浓稠黑暗,哪怕是天阳也被淹没了,阳河也被浸染,清气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仿佛可以洞彻神魂的冰冷。
苏乞年退后两步,天地皆暗。
太快了,从天界尽头的黑暗席卷,到他所在的天坑,或许连一个刹那都没有,苏乞年可以想象,若是他刚刚没有被休命刀唤醒,怕是根本没有抽身而退的机会,那股黢黑与冰冷,哪怕隔着天壁,也令他神魂惊悸,若是真正临身,苏乞年毫不怀疑,自己一身盖世战血再灼烫,恐怕也抵挡不住。
嗡!
休命刀轻鸣,晶莹的战辉在刀身浮盈,照亮一角天坑,却根本撼不动天坑之外那深沉的黑暗,苏乞年沉默,黄昏之后是天黑,阳河畔的老人所指的,就是这一刻吗?
他相信,就算是神主,恐怕都无法挣脱这天黑的侵袭,那席卷天地的黑暗,在刚刚一瞬间的苏乞年感来,或许比所见的如钧琥、迦霊等九九重劫的至高神主,还要可怖的多。
黄昏之后,天黑了!
但他根本没有见到黄昏之景,而此刻所在的天坑,则庇护了他,苏乞年略一沉吟,又回到了那块一丈来高的灰色石碑前。
他凝望那黢黑的符文,关于封镇法的种种领悟在心间流淌,尤其是休命的路,师父曾经说过,封镇法并非万变不定,休命的路,要他自己走,此刻,观摩这远古的天碑之力,苏乞年尝试将这道黢黑的符文铭刻,烙印在肉身诸天内。
黢黑的符文,看上去并不复杂,但真正铭刻时,却非是一般的艰难,且苏乞年并非完全遵循这符文本身,而是根据己身对于休命的认知,在铭刻的同时,也进行着细微的调整,他相信,只有真正契合己身,才是最强的力量。
而随着符文的铭刻,那颗属于封镇法的星辰,原本已经比光明心还要巍峨,此刻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变得暗沉而凝实,那种真实感,像是拥有了某种支撑,连带着整个肉身诸天,都愈发坚固,与精神世界的契合,也开始了极速增长。
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是一天,或许是更长的时月,等到最后一道纹络被铭刻,一道全新的黢黑符文,烙印在了封镇大星上。
而此刻的封镇大星,竟微如鸡子,黢黑如墨,却又散发出淡淡的微光,与之相比,哪怕是光明心,都似乎变得不再那么真实,苏乞年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盛,如鸡子般大小的封镇大星与肉身诸天共振,苏乞年分明能够听到,不灭体宏大的诵经声,也在生出细微的变化,不仅肉身诸天与精神世界的契合,赫然达到了一成,甚至还略有超出,随着属于他的封镇符文的凝炼,从八界盖世领域通往九界肉身道果之间的积蓄,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彻底填满了。
休命的路,属于他的十重真如境,斩三身……苏乞年深吸一口气,眼中渐渐浮现出一抹坚凝之色,时至而今,也要有所决断了。
也就在他铭刻完封镇符文,完成封镇法与肉身诸天的蜕变之时,眼前的天坑,再次如梦幻泡影般散去,他依然立在那座宏大的天碑前,而身侧的青衣少年,也几乎在同时睁开了双眼。
“你看到了什么?”两人同时开口道。
“天界璀璨,”青衣少年深深看他一眼,道,“我看到了无垠天界,永生之境,触手可及。”
苏乞年沉默数息,道:“我看到,天黑了。”
“天黑了?”青衣少年一怔,蹙眉道,“黄昏之景吗?”
摇摇头,苏乞年道:“未见黄昏,但天黑了,不明根源。”
闻言,青衣少年顿时露出饶有兴致之色,对于远古诸神黄昏的真相更好奇了,这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但无论是他,还是苏乞年,都没有提及一点,无论是此前涉足浩瀚星空的诸神血脉,乃至这诸神沉眠之地至今加固的一百多万块黄昏石碑,没有一块镇压的诸神血脉,是人族。
而据这段时月与诸神主的意志气息交锋获得的只言片语,诸神,并非全都诞生于天界,远古年间,下界也有惊才绝艳之辈,登临神境,踏天路,循着天柱打入天界中,而下界众生,同样有着远古人族栖息的身影。
苏乞年不相信,远古年间,那段无比漫长的神话岁月,远古人族无一人登神,在后世地球之上,还有天帝高居于不周山上的传说,而若是有人登神,就一定有诸神血脉,但这里连一块这样的黄昏石碑都没有,就值得深思。
当然,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苏乞年抬头看,眼前这块宏大的天碑,上面衍生的裂纹已经愈合如初,这第一块诸神天碑的加固,顺利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