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贤明!”赵政显然是饶了圉奋一命,李斯、王绾深知这是赵政的仁慈,连忙揖礼。然而抓捕圉奋的讯文传到寿郢幕府时,被甲士按住的圉奋连连呼道:“我何罪?我何罪?”
赵栀估计三十日才能确定圉奋是否有罪,没想到咸阳居然急索莫向甲,三百里加急送往咸阳,仅仅十五日就论之定罪。这样的定罪速度前所未有,圉奋即便申辩也是无用。
听闻圉奋高喊‘我何罪’,恰好这时候王城中响起守军‘大敖万岁’的呼声,他指向府外喝道:“你疾告大王已杀荆王,然所杀者不过是荆王之弟。如此诬罔,理当腰斩!”
大敖万岁的呼声一阵接着一阵,凤旗再度飘扬在楚国的天空。昨日诸将已用陆离镜看过再度露面的荆王。照实说,戴着甲胄看不太清面目,但面孔确实是荆王的面孔,或许是箭伤未愈的缘故,现在的荆王全然没有此前的桀骜迫人之感。
莫向甲送出之前圉奋就处于软禁之中,为了让圉奋心服口服,赵栀喝问后又道:“请圉奋将军出帐一见荆王。”
赵栀下令,护军甲士立即将圉奋推出了幕府外,甫一看到那面凤旗他就浑身一震,再看到风气下被楚军士卒簇拥着的楚军骑士,顿时决定阳光有些眩目。杀错了人并非不可能,可圉奋深信荆王已死。
‘报——!’令骑从远处奔来,骑卒勒马的时候圉奋忽然身子一矮,接着全身用力一扭,从甲士的扣押中挣脱出来。赵栀的惊呼中,他快步冲向那匹战马,轻轻一跃就跳上,策马之前他转头对着赵栀大喊:“我弗信……”
战马啸鸣一声在圉奋的鞭策下奔向千步外的王城。冲过秦军营垒的时候,秦军士卒还浑然不觉,待圉奋冲过,秦卒们才诧异骑卒为何冲过。前方七八百内便是荆王巫器的轰击范围,这样前冲完全是找死。秦卒如此着想,对面守军看到秦人单人匹马的冲来以为是信使,等将率举起陆离镜,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信使,而是一名秦军都尉。
两军阵地间多有来不及埋葬的秦卒尸首,越靠近王城尸首就越多。奔到四、五十步的时候,前方尸首已挡住了去路,圉奋放声大喊道:“楚王可敢与我一战?!楚王可敢与我一战?”
圉奋是楚人,他很清楚的楚人的传统。楚王是生是死一战便知,如果楚王不敢战,那必然为假——拒绝比武的楚王势必将被所有楚人鄙薄。庶民对鄙薄安之若素,然贵族轻辱则死,荣誉在他们心中比生命重要的多。
“楚王可敢与我一战?”圉奋连喊了两声都没有回答,他忽然哈哈大笑,就要说楚王为假时,王城阙楼上一个声音吼道:“圉奋国贼,无耻之人竟敢致师比武?我楚人杀之为耻也!”
“圉奋国贼,杀之为耻也!”更多士卒大声喝骂。夹杂在这些呼骂中,还有‘已备’的呼喊。随着阙楼上令旗一挥,炮声突起,早就瞄准目标的十数门火炮立即开炮,战马嘶鸣,六十多步外的人马顿时被打成了筛子。第二炮响起时,再也无法夹住马腹的圉奋倒了下去。
‘轰——!’炮声再响,将那匹强撑不倒的战马又被肆虐了一遍。马终于站立不住了,它先是跪倒,然后才侧躺了下去。弹孔血流如注,战马一声声悲鸣,久久才不甘心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圉奋将军……”王翦没有看到圉奋倒下,只看到那片战马倒下,他揪着胸口痛心不已。
“圉奋已死!我唯能如此禀告大王。”护军赵栀比王翦绝情,他不管圉奋勇敢还是怯弱,是聪慧还是木纳,在他眼里圉奋都是一个待罪之人。
“唉!”听闻炮声,跟着王翦奔出幕府的刘池也叹息了一记。
“圉奋将军欺君,然圉奋将军并未通荆。”羌瘣难道说了一句实话。
“将军请慎言!”白林以前也吃了圉奋不少气,圉奋死了他反而觉得一阵轻松。
“圉奋乃荆人,若非通荆,其何以直奔荆王王城?”真正松一口气是赵腾。他已是第十七等爵驷车庶长,凭借告奸的奖励,最少也会是关内侯。
秦军幕府在北,北风吹拂几百步外圉奋到底与楚人喊了些什么秦卒全没有听到。整个过程就是圉奋挣脱甲士的扣押,夺马奔向千步外的守军阵地,然而不知为何守军并没有接纳他,而是点火开炮。这几乎坐实了圉奋通荆的罪名。
“唉!”只有叹息,没人反驳赵腾的言辞,即便守军击杀了圉奋。为圉奋辩白鸣冤,这对自己有什么益处呢?不但没有益处反而还未得罪赵氏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