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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百人

未改

联军十八万士卒一战而覆,当夜仅有两、三万溃卒靠着雪橇逃生。按圉奋、赵腾这些骑军将率的禀告,预料到荆人逃亡的骑军恰好拦住荆王和荆王的亲卫士卒,力战后将受伤的荆王斩杀。骑卒也因此而战死、冻死四、五千人之多,大战次日全军剩下的骑卒已不足三千。

战争是如此的惨烈,除了原本就在楚军医营的伤卒,秦军并未俘虏多少联军士卒,只俘虏了万余力卒。首级是升爵的凭仗,攻入大营的秦军把万余力卒杀尽要冲入医营时,白狄太傅忽然向王翦提议要保护工匠,如此医营中的两千多名伤卒才幸免遇难。

波米尔卡赶到医营的时候,塞琉古使臣刚刚从医营出来,波米尔卡只看到他衣服的一角,那是一片高贵的紫色。他还没有上前行礼,马车车门便‘砰’的一声关上,波米尔卡与塞利努斯对望一眼,不明白发生何事。等进入医营,看到埃及使臣帕罗普斯以及他的随从早已在此。两人目光交错,只在空中行了注目礼,波米尔卡便被人邀旁边的幕帐稍待。

迦太基与埃及的关系一向不错,而塞琉古则是埃及的仇敌,这就不难理解塞琉古使臣为何如此气愤离开。波米尔卡担心自己也会遭到塞琉古使臣所受的对待,几次起身都被甲士拦住了,他只能等待,让埃及人先挑走更好的‘工匠’。

“他说他不愿意去别的地方,他只想死去,与战死的同胞在冥海汇合。”医营内,一名粟特人转译着楚语,他的身前是一名躺在床榻上不能动弹只能说话的楚军伤卒。

“告诉他,他在那里会得到最好的对待,可以得到最少五百哈特的土地。最少五百哈特!并且保证不受取任何土地租金。”埃及军队全是外邦雇佣军,支付雇佣军薪水的方式主要是土地。帕罗普斯确实是想招募楚军炮卒前往埃及服役,开出的条件让粟特人都吓一跳。五百哈特土地,在人口日益稠密的埃及,这是一笔很大的财富。

“君若往之,可得两千楚亩之地……”粟特人的楚语不算流利,伤卒能听到,但他笑了。

“君子死国,小人偷生,得两千亩之地何用?”说到此处伤卒大张着嘴,用力的吸气,然后发出令人膛目结舌的唾骂:“吕政,你窃秦国之王位!吕政,你逼杀亲父文信侯!吕政,你诛杀秦公子……”

吕政是秦人的软肋,一旦唾骂吕政,秦卒就会跳出来杀人。伤卒一口气还未说完,甲士冲上来将伤卒按住,拽着手脚将他横拖出去。拽出医营的过程中,伤卒继续大骂吕政。后来随着一记‘亡秦必楚’的呐喊,乌帐外没有了声息。

无声片刻,整个医营突然沸腾,能动的、不能动的伤卒齐声呐喊:“亡秦必楚!亡秦必楚!亡秦必楚……”冲入医营的秦军甲士月越聚越多,眼看秦军就要所有伤卒拖出去斩首,一个并不浑厚的声音怒吼:“肃——静!”

是医尹昃离在怒吼。他不但帮联军士卒看病,也帮秦军士卒看病。联军士卒尊敬昃离,秦军士卒也尊敬昃离。见到医营终于安静了下来,秦军百将对着昃离一揖,又横扫医营内的秦卒,这才转而而去。

“时辰到,换药。”昃离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见沙漏时辰到了,嘱咐了一句。这些事忙完,才转头看向仍站在营中的帕罗普斯等人。

“此乃埃及国之使臣帕罗普斯。”南方的楚语从粟特人嘴里说出来极为变扭,好在昃离还是听懂他的意思。他草草一揖,问道:“不知足下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