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的病,也该多上些心。”
陈酿回头看七娘一眼,应声是,方送了刘大夫去。
床上的七娘睁开眼,挂了抹若有若无的笑。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知道,自己回道宋营了。
“蓼蓼,你要不要吃水?”陈酿说着便要去盛。
“酿哥哥,”她轻声唤住,“你别动。”
陈酿果然依她,只坐在床沿,深深凝视她。
十年了,他们还是第一回如此靠近相对。
他的鬓发散乱,本来修剪齐整的胡须,经了三日,亦乱得不成样子。隐约还见得几丝白发,想来连年征战,亦是顶艰难的。
“酿哥哥,”她道,“蓼蓼适才做了个好长的梦,好长的噩梦。”
她轻轻抬手,想要去拉陈酿,蓦地肩头撕裂般疼痛,遂急急护住。
七娘一怔。
肩头?痛?
那个噩梦,莫非是真的?
陈酿抚上她的肩头查验一番,还好未再出血。他方舒了一口气。
只是那个伤口,刺眼,更刺心。
七娘看看他,又看看伤口。一瞬间,回忆直往上涌。
兵戈四起的战场,完颜亶的挟持,还有……陈酿的挽弓……
她猛地睁大眼,瞳孔发颤,只望着陈酿说不出话。
“不错,是我。”他沉着声音。
七娘霎时呼吸急促,身子不住颤抖。
陈酿一瞬慌神,忙扶上她:
“蓼蓼,蓼蓼,你别吓我!是我不好,是我错了!你,你冷静些!”
七娘闭上眼,渐渐平静下来。
两两沉默,营帐中寂静得可怕。风声像是能撕裂伤口,叫人越发吃痛。
“其实,”忽闻得七娘若有若无的声音,“你做得对。”
只有陈酿挽弓,方能安定军心,亦更能激起宋军的怒气。
这个道理,七娘万分明白。
她自己不也藏了一根银簪,就是怕陈酿犯糊涂。万不得已之时,好自行了断,以安军心。
可为何,他做了对的事,做了该做之事,自己却依旧心痛不已?
“蓼蓼,抱歉。”他道。
事实上,陈酿也不知该说什么。抉择,总是他自己做的,又如何能祈求她原谅?
七娘护住伤口,摇摇头:
“酿哥哥不必抱歉,若真为儿女情长,对战事国运置若罔闻,蓼蓼会看不起你呢!”
说罢,她又勉强扯出一个笑。
陈酿心头似千万根针扎。他与七娘一处多年,又如何不明白她的性子?她越冷静,越明事理,事情在她心里便越过不去。
“蓼蓼,”陈酿正色,“余生不会了。咱们回家,酿哥哥不会再负你。”
“蓼蓼知道,酿哥哥从未负我。我亦从未怪你。”
她摇摇头,看向他:
“只是酿哥哥的天下太大,容不下一个谢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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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月,圣旨至。
许与金国议和,签订《绍兴和议》。
另,汴京谢氏遗孤七娘陈谢氏,于被俘之际,仍心念故国,力保大宋文脉。其间成书数卷,才情高洁,应传于世。特赐号“文姬”,理典籍注疏事,不日恭迎归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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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历史上《绍兴和议》不是在这种状况下签订的~史上对于绍兴和议也褒贬不一的~~~特此说明,这只是小说剧情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