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即将消失的乐乐
夜晚降临，冬日的风穿过被寒雨洗刷过的街道，吹到人的身上就是刺骨的冰寒。
一家装修高雅的现磨咖啡店内，许巍正看着多年未见的白秀岑。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许巍开口，他今天本想着能和白秀岑在一起吃个饭叙叙旧，谁能想到对方一直魂不守舍，一问起来，原来还是为了白景云。
白秀岑目光疑虑地从窗外的霓虹灯移开，对着自己的老朋友，微微叹气。
“他变化真的太大了，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他，我几乎都要觉得这不是他了。”
虽然白秀岑没有点明，但是两个人都知道这个他是谁。
许巍抿了一口咖啡，回想起这几年和白景云接触的点点滴滴，他近来的变化确实很大，作为心理师当然知道这样的变化不正常，他也曾经利用测试题测试过，白景云的回答非常正常，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心理创伤的痕迹，可就是这个没有痕迹才更让他在意。
“他之前来过我的咨询室一趟，经过测验题，他确实和以前相比有了很大的改变，至少是在向好恢复的。”
许巍知道这么多年来白秀岑有多在乎他的这个侄子，几乎是当成了亲生儿子一样对待，所以也不想把自己没有根据的猜测告诉白秀岑让她担心，索性就说了白景云测试的结果。
听许巍这么说，白秀岑心里却更加担心起来。
“你之前和我说景云的记忆像是要恢复了，你知道他都想起些什么了吗？”
当初冯莹的车祸已经成为她的噩梦，所以她不想让白景云记起以前的事，哪怕是万一，她也赌不起，特别是之前白景云提起老焦，就更加让她担心了。
“其实他之前也只是说自己隐约想起了一些，但并不具体，你既然见过他应该也听他说过吧？”
白秀岑心不在焉地颔首，“他只说想起了以前的司机，别的倒是没说，可他既然现在情况好了，那他会不会很快就都记起来了？”
许巍一直在治疗白景云的应激性创伤后遗症，所以当初他认为只有恢复记忆才能帮助白景云尽快调整好心理问题，却遭到了白秀岑的反对，她说不想让白景云太痛苦，所以一直希望采取保守治疗。
这些年他也尽力让白景云可以从封闭的世界中走出来，至少能够让他进入群体生活，在他上学的这几年几乎是天天在观察白景云的状态，自从转入美术系，白景云确实很少激动起来，这也和画画是个孤独的艺术有关吧，除了上课基本上大家都是在画画，也并没有人会去靠近他，倒是让他和平不少，只是同样的，也更加孤独。
只是这几个月白景云变化神速，以上次会诊的情况看已经完全是个正常行为能力人了，成熟优雅的言谈举止和以前唯唯诺诺相比有了巨大反差，虽然很奇怪这种突然的变化，但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好的现象。
所以面对白秀岑的话，他也只当做是对侄子的关心。
“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恢复记忆应该是早晚的事情，这对他来说是好事，说不定还可以恢复说话的能力，你盼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白秀岑抬头，心脏因为许巍的话开始紧张地跳动，如愿以偿……如果白景云恢复记忆，那她的计划就有可能失败，看来有的事得尽快准备了。
“是啊，他能重新开口说话当然是最好不过了，这样他的父母在天之灵也能安慰很多。”
抿了一楼咖啡，白秀岑压下心底的不安，又和许巍说起了一些往事。
别墅内，吃过了赵姨送上来的晚餐，白景云才给某只性格恶劣的黑猫包扎伤口。
才两三个月大的小奶猫，就被人用铁丝缠住前爪和脖子，在皮肉上磨出一圈圈的血痕，如果不是白景云救了它，就这么在寒冬的雨天过一晚上也肯定没命了。
“嘶~哑巴你别公报私仇啊，下手轻Ι点，现在这可是老子的身体！”
被药水刺Ι激到伤口，黑猫呲牙露出一口小尖牙，竖立的兽瞳瞪着给自己包扎的白景云。
没有理会某只猫的叫嚣，白景云低垂着眸子，手指熟练地用绷带缠好了它的脖子，之后却发现医药箱里没有剪刀。
放下绷带，往外间的工作室走去，记得以前有一把美术剪刀被他放抽屉里了。
“咯啦——”
抽屉打开，拿出放在外侧的美术剪刀，还不等他关上抽屉，就见因为抽屉打开向下的倾斜，里面咕噜噜地滚出来一个药瓶。
换抽屉的手一顿，顺手把药瓶拿出来，随后才回到卧室。
“咔嚓”一声剪断绷带，被白景云抱在怀里的黑猫瞬间跳到了地上，随后抬起包扎好的前肢甩了甩。
“哼，手艺还不错。”
难得从它嘴里听出一句夸奖，白景云也不管它，而是直接拎着医药箱往楼下走去。
盯着白景云离开的背影，黑猫嫌弃地一甩尾巴道：
“切，臭小鬼……”
楼下赵姨已经休息，把医药箱放到茶几上，白景云转身看了眼不远处的杂物间。
自从他回来之后就一直没见过乐乐，他知道不是乐乐不愿意出来，而是她没力气出来了。
“咿呀——”
轻轻打开杂物间的门，里面摆放了一些旧的柜子家具和替换的清洁用品。
白景云环顾了一周却没见到乐乐的灵魂痕迹。
“出来吧。”
清冷的低语在安静黑暗的杂物间里格外清晰，让一直躲在柜子黑暗缝隙中的白色光晕清醒过来，随后就飘飘忽忽地来到了白景云面前，一阵轻柔的光晕过后，一个穿着蓝色蓬蓬裙，抱着破旧小熊玩偶的女孩出现了。
“哥哥……”
女孩的呼唤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不受供奉的鬼魂会逐渐失去力量从而消散，她现在的魂体几近透明了。
“你想消失吗？”白景云看着她无力保持魂体的样子冷冷开口。
“滴答、滴答……”
很快，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落下了几滴眼泪，知道自己即将能量耗尽的可爱女孩开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泪，抬头可怜兮兮地瞅着白景云，模样伤心极了。
看着她，白景云心里没来由觉得烦躁，微微皱眉。
“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如果不甘心就这么消失，你可以去杀了抛弃你的人。”
成为厉鬼，就可以留下来。
结果白景云不说还好，说完乐乐却哭得更凶，眼泪决堤一样地跑出眼眶。
“呜~我、我不能……他们带我到世上，我不想伤害他们呜呜呜~他们以前对我也很好很好呜哇哇呜~~”
越来越大声的哭泣，除了白景云再没有一个人看见，她的悲伤也永远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冷淡的黑眸逐渐深沉，即使被抛弃也依旧有所眷恋吗？他不明白这样的感受，如果他是乐乐，也许只会选择解决抛弃自己的人，就像他对白休臣。
面对哭泣的乐乐，白景云沉默了一瞬，说出了另一个选择。
“我可以送你去投胎。”
“呜……嗬，投胎？”
捂着眼睛哭泣的乐乐，突然听到白景云的话愣了愣，抽泣地抬头，泪眼模糊地看向他。
“就是去做别人家的孩子，重新出生。”
第一次，他这么耐心地和乐乐解释。
抹了抹眼泪，乐乐怯生生地盯着比以前还要冷漠的白景云，小心翼翼又带了希冀地开口：
“那、那我可以做哥哥的孩子吗？”
“不行。”
斩钉截铁的拒绝，吓得乐乐魂体抖了抖，眼眶再次落下泪来，委屈巴巴地盯着白景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