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音之一头雾水,再次尝试着去触碰他,“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顾绛干脆坐到她身边,主动摊开手放到她身前,说道:“我的过去。”
他的手掌纤薄,小了一圈,手指依然修长笔直,聂音之小心翼翼地搭到他手上,看着他手指慢慢合拢,将她的手拢入手心。
但是她一点也感觉不到,感觉不到手的温度,也感觉不到被他握住的力度,他们中间隔得漫长的千年的时间错位。
“你的过去……”聂音之念道,屈起手指想握住他,不出意料地抓了一把空气,“所以,你没办法出现,是因为你一直陷在自己的过去里吗?”
“嗯,我原以为这只是我过往记忆形成的幻象,没想到却是真的,是我真实的过去。”顾绛轻声细语地说着,他的声音很好听,无论是多年以后成熟稳重的声线,还是现在这般稚嫩的少年音。
聂音之不安道:“那我们之间要永远隔着千年的岁月?”
“不会的。”顾绛手指动了动,想要抱她,但及时反应过来,握紧手继续道,“寄生在天道中的剧情行将崩溃,它没办法将我的神识一直困在过去。”
聂音之悬着的心并没有因此安定,一字一顿道:“那你要快点回来。”
顾绛点头,“嗯。”
聂音之偏过头,睁大眼睛细细地打量他,像是要将他年少的模样刻进脑海里。
顾绛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一般,薄薄的脸皮上泛出红晕,连耳垂都红了,浓密的睫毛颤个不停。
“可恶,姐姐摸不到你。”聂音之好生气,这么嫩的魔头,她看得见,却摸不着。
顾绛噗嗤笑出声,凑到她身前,两人几乎鼻尖触着鼻尖,他半垂着眸看进她眼里,戏谑道:“姐姐,我还小呢,不可以随便给人摸。”
聂音之被他噎得无话可说,捏又捏不到他,差点从他身体里穿过去。她什么都碰不到,连座椅都坐不到,只有脚下亘古不变的土地,承载着她。
聂音之努力地把自己的目光从身边引人的小少年身上扯下来,转头打量四周,这是一间很华丽的殿宇,四壁绘着描金的飞天壁画,廊下垂挂轻纱,灯座上镶嵌明珠。
但描金的壁画受潮气侵染斑驳了大半,轻纱末端吸饱了暗沉沉的污迹显得笨重,灯座凌乱地倒着,明珠滚了一地,竟像是没人稀罕似的。
“这里是……”
“我家。”顾绛看出她的打量,主动解释道,“一个破败的世家罢了,法宗生变,树倒猢狲散,依附在这个庞然大物上的国家氏族也跟着天翻地覆。”
聂音之隐约听到殿外的响动,紧张道:“那你在这里安全吗?”
顾绛满不在意,“暂时是安全的。”
“暂时?”聂音之想要出去看看,但只离开顾绛三步远就动弹不得了,她疑惑地回眸。
“你是被我的心头血引来,自然离不开我。”
聂音之坐回去,伸手去碰他心口,心疼道:“逼出心头血应该会很疼吧?”
顾绛表情变了变,“这要分情况。”
聂音之抬眼看向他,顾绛咳了下,“双修的时候,就不太疼,你当时不是开着共情吗?”
聂音之:“……”她那时候神魂颠倒,叶子里涌来的灼烧和愉悦,冰火两重天似的,她根本没办法细心分辨到底是什么疼,不然也不至于现在才发现。
她很想责怪他的自作主张,但又没办法说出什么重话,因为顾绛都是为了她,没有他的心头血,也许她早就化成灰了,“你知道我想引魔气?封寒缨告诉你的?”
顾绛摇摇头,“不用谁告诉我,我猜你会这么做。”
聂音之抿唇,“如果没有给我这滴心头血,你也许就不会被剧情压制,陷在过去。”
顾绛虚虚地挽了一下她的鬓发,“重来一遍,我还是会来你身边。”
聂音之被他说得心里又甜又涩,她转过头,不想让顾绛看到她的眼泪。
外面打斗声响越发靠近,聂音之放出神识,她的神识和她的人一样不属于这里,能毫无损伤地平铺到外面的战场,晚霞血似的泼在天上,地上到处笼着法宝符箓的光。
外面打斗的双方,最低都是个元婴,而顾绛现在还只是个小筑基,聂音之神识在断壁残垣里扫一圈,回头道:“你跟着我走,我可以避开他们带你出去。”
顾绛动也没动,“这是真实的过去,我得沿着以前的足迹走向你,稍有偏差,我们可能就会错过。”
这就是剧情拼死拼活将他困在过去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