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歌姬答道:“这曲儿分上下阕,上阙是女子心如死灰欲恩断义绝。下阙是丈夫幡然悔悟请求女子原谅。”
“那后来呢?”
“后来女子原谅了丈夫,两人重修旧好,恩爱如故。”
尉迟瑾一听,身子微微坐直了些,问道:“那人是如何做到的?我是问那个女子的丈夫做了什么,为何那女子原谅了他?”
“这......”歌姬回道:“奴就不得而知了,下阙的曲儿只唱了两人和好后恩爱甜蜜。”
尉迟瑾黯然失落,身子又靠了回去。
许是适才的对话令歌姬壮了些胆子,她想了想又说道:“不过依奴看,女子原谅丈夫大体是因为丈夫改过自新。”
“此话怎讲?”
“公子,”歌姬说道:“女人最是懂女人的心思,那女子想必是先前爱极了丈夫,所以得知丈夫要另娶他人才灰心失望。”
闻言,尉迟瑾心中一震。灰心失望是因为爱极了丈夫吗?苏锦烟冒着天下大不韪和离而去,想必也是对他灰心失望了吧?
如此说来,苏锦烟曾经定是爱极了他!
“然后呢?”他心中热切,追问道:“只要丈夫改过自新就可以了?”
这会儿,歌姬也大致听出来尉迟瑾是何意了,想必也是为情所困之人。
于是她说道:“若是丈夫想让妻子回心转意,倒也不是没法子。”
尉迟瑾认真听。
“女子最是爱体贴温柔的男人,若是他还专一爱戴妻子则是最好不过了。另外,想挽回妻子心意,只体贴温柔还是不够的。”
“那当如何?”
“投其所好。”歌姬道:“比如送些妻子喜欢的玩意,首饰或是衣裳也可。再有就是得面皮厚些,所谓烈女怕缠郎,日子久了,妻子自然就回心转意了。”
脸皮厚些......
听了这话,他眼皮子突突地跳,这种事实在难为情,可心里也清楚舍不下面皮就得不到媳妇儿。
尉迟瑾出了酒楼依旧眉头深锁,内心纠结。
过了一会儿,十七急匆匆过来禀报。
“世子爷,”他说:“属下见夫人在铺子里头买了个砚台,还颇是贵重,花了整整一百两银子呐。”
末了,十七还完完整整地将那砚台的颜色和款式描述了遍。
尉迟瑾听完,心情又不好了。
这样的砚台一看就是给男子用的,苏锦烟买男子用的砚台做什么?无非是拿去送人。至于送何人,不用想也知道是檀玉。
“她人呢?此刻在何处?”
“好像往县衙那边去了。”
“......”
明日就是檀玉的生辰,苏锦烟思来想去觉得还是送砚台合适,因此特地今早出门亲自去铺子里挑选。
后来又听说檀玉打听了些荷州善堂的事,欲晚些过来与她说。她想起隔壁住着个尉迟瑾,尉迟瑾跟檀玉两人不对付,索性主动去县衙找檀玉相商。
她到县衙时,檀玉也刚好出来,身边跟着两个人,那两人看衣着应该是他县衙的同僚。苏锦烟站在不远处等了下,檀玉也见着了她,跟那两人低头嘱咐了些事,然后才朝她走来。
“你怎么过来了?”檀玉说话不急不缓,如沐春风:“我原本想下职了再去见你的。”
“没事就干脆过来了,”苏锦烟说道:“你还在忙?若是如此,我先回去。”
檀玉拦下她:“不忙,有事与你说。”
“善堂的事?”
“正是。”檀玉道:“我昨日派人去打听了情况。段晋鸿此人是荷州本地人士,在荷州商政皆有些关系,可谓半个地头蛇。”
“半个地头蛇?”苏锦烟不解地问。
“对,”檀玉道:“与他勾结的还有掌管商市的王市令,王市令此人不是本地人,但听说有亲戚在上京当大官,因此他仗着关系与段晋鸿勾结,两人把持荷州商事半壁江山,算是另外一个地头蛇。”
官商勾结乃常见之事,但是只要给钱通融通融就行,但为何张叔去官府询问时,却被拒了去?
苏锦烟疑惑,便也如此问了出来。
檀玉道:“你有所不知,王市令与段晋鸿除了暗地里勾结,两人还是儿女亲家。你想在荷州买茶山,触了段晋鸿的利益,王市令自然也会不同意。”
原是如此,这倒是令苏锦烟难办了。
“不过,”檀玉又说道:“先入善堂才有资格买荷州的茶山确实是惯例。你若是入了善堂,没道理官府不会将茶山卖给你。”
“可难就难在善堂由段晋鸿把持,他若是不同意我入善堂,那确实麻烦。”
“也不一定,”檀玉说道:“我打听得知上任堂主何承老爷子在荷州颇有名望,兴许由他举荐能有机会。”
闻言,苏锦烟心下大喜,抬眼触不及防对上檀玉晶亮且温柔的眼眸,而后愣了下。
这样的事,她原本是吩咐了张叔去做的,倒不想他的动作比她还快,比她想得更仔细妥帖。说不感动是假,可除了感动也不知如何回报了。
“阿丸,”檀玉说:“听说何老爷子已经隐退不问世事,你一人去恐怕艰难,等后日我得空,陪你去如何?”
比起苏锦烟自己,檀玉作为一县之主的身份去见何老爷子当然更容易些。思忖片刻,苏锦烟便点头应了下来。
檀玉心里高兴,趁机又问:“明日我让人准备酒菜,届时你何时到?”
面对这样的檀玉,苏锦烟有些招架不住,不着痕迹地别过视线:“我明日处理完事情便去贺你生辰。”
“好。”檀玉缓缓地笑了。
两人站在县衙门口,檀玉着了身白,果真是如玉一般的公子。他面上含笑看着苏锦烟,而苏锦烟却像害羞似的低着头。
郎才女貌,般配得宜。
这一慕,被站在巷子口的尉迟瑾看到,他眼角浸了一丝红,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