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季谨言用眼神示意,邢初晨顺着望了过去,顿时心弦绷紧。
邢刈也终于明白,因为杜冷丁,鸠毒延缓了发作,现在到这种程度,俨然是……无药可医。
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结果。
没有人讲话,湖心亭上的气氛降到了最低点。
邢初晨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的情绪,他恨邢昊天,可他的身体里又流淌着他一半的血液,这种血浓于水的关系,让他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的痛。
看着鲜血越涌越多的邢昊天,他竟然没有丝毫的畅快。
这时,他冰凉的手突然被热源包裹住,低下头望去,是季谨言的手。
“送他最后一程吧。”
季谨言声音低低的,带着强大而温暖的力量。
邢初晨回握着他的手,深深的呼吸。
“我陪着你,好不好?”
“好。”邢初晨哑着声回答。
迈向邢昊天的每一步都极沉重,他跨过的不是土地,而是这二十多年来,每一天的怨恨。
邢昊天喉结滚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只有咕咕的鲜血涌出。
“父亲。”
阔别许久,邢初晨再一次如此称呼这个男人,也会是最后一次了。
或许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邢昊天话说不出来,两行清泪却是缓缓流下。
他想要抬起手,可挣扎半天却只动了动指尖。
邢初晨定定的望着,终究是决定与自己和解,抬手握住邢昊天沾着血的手。
似乎是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邢昊天的手突然比先前多了几分力,嘴唇颤动着。
对不起。
这三个字从喉咙里挤了出来。
邢初晨的眼睛很热,鼻子酸涩。
他等了很久,他母亲等了一辈子,终于等来了这三个字。
但即便如此,邢初晨还是缓缓的说道:“我不会将你与母亲葬在一起。”
顿时,他感觉到手上的力量消失了大半,他紧接着一字一顿说道:“她或许曾经真的爱过你,但我没有资格替她原谅你。”
一旁的季谨言眼里满是担忧,他的手搭在邢初晨的肩上,逐渐用力。
而始作俑者邢刈就定定的站着,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愧疚,没有疯癫,仿佛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局外人。
他也确实是一个局外人,虽然也是邢昊天的儿子,但却没有感受过半点家庭的爱,他只是一个从出生就开始被培养的机器。
邢昊天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俨然是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但是,谢谢你。”邢初晨的视线有些模糊,“从此,她可以安息了。”
话音落下,邢昊天的手也彻底没了力气,软软的垂了下去。
邢初晨闭上了眼睛,缓了很久才睁开。
“我想回家。”
季谨言用力的抱紧他,“好,我们回家。”
一个不知道该称之为好还是坏的时代,随着邢昊天的逝去,从此正式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