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颜闻言一怔, 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刚刚说什么?”
陈眠生声音微哑,明明脸上已经苍白得看不出丝毫血色,唇角却依旧挂着温润清浅的笑。
“小猫儿身上暖和, 让我抱一下, 或许就不会觉得那么冷了。”
斐颜眨眨眼, 沉吟片刻后,忽然将手里的布帕往热水盆里一放,道:“那你先等我一下。”
陈眠生眉心一挑,看着小姑娘“噔噔噔”小跑着出了书房,不多时, 又端着碗新熬好的汤药, 快步走了回来。
斐颜将那碗汤药小心放到几案上,快速叮嘱道。
“两碗药间隔半个时辰服下为最佳,你要是中途受不住,想提前喝这碗药也可以。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记着时辰, 你就不用分散精力, 特意去记时间。”
说罢, 她三下两下走到陈眠生的床榻边上, 隔着厚厚一层棉被,轻轻推了推他:“你倒是往里面一点呀。”
这回轮到陈眠生愣住了。
他不过是随口说了句玩笑话, 想逗一逗小姑娘,顺便再转移下浑身一阵阵袭来的痛感而已。
小姑娘这是, 当了真?
陈眠生微微眯了眯眼, 又觉得这不像是小姑娘能做出来的事。
不过心下好奇她究竟会怎么做,于是按照她说的要求,往床榻内侧挪了挪位。
只见斐颜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床, 动作细微谨慎,连陈眠生的床被都没有碰到。
在陈眠生目光的注视下,她所在的地方忽地有金光一闪,斐颜又重新变回了猫身。
轻薄的衣物好巧不巧地就落在床尾,隆起了一只猫的弧度。
紧接着,毛茸茸的猫猫头一骨碌从那堆衣物里钻了出来,再冲着陈眠生眨了眨眼。
“这样就不用担心衣服会掉在地上了。”
斐颜说罢,开始闷头往他怀里钻。
她在陈眠生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紧接着四肢四仰八叉开,让腹部的绒毛覆盖到尽可能多的面积,再用大尾巴仔仔细细地将陈眠生的手臂裹了个严实。
“这下总该不冷了吧。”
陈眠生:“......的确是不冷了。”
可是他要怎么告诉小姑娘,他想要的,其实不是这个抱?
除了每天按时按量服药以外,斐颜仍旧坚持不懈地给陈眠生做着把脉与针灸。
好在新开的药方对陈眠生中的毒的确有效,近一月的时间调理下来,他体内的毒已经消散了不少。
只是在陈眠生喝完汤药之后,依然会出现浑身发冷、心脏抽痛的症状。
尽管陈眠生说他已习惯这种感觉了,但每次斐颜见了,都暗自心疼得很。
碍于人形的她做不了什么,于是每每在陈眠生用完药后,不用陈眠生开口,她都会再主动不过地变回到猫身,老老实实地给陈眠生当小手炉。
对此陈眠生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想抱的小姑娘一个月都没能抱上,软乎乎的小橘猫倒是因此抱了不少。
阳光透过窗棂,温暖地倾洒在陈眠生身上。
他的指尖一下下轻轻顺着怀里小橘猫背部柔软细腻的绒毛,听着耳边轻微的鼓噪声,忽然觉得这一切美好到不太真实。
不再需要通过设定就能够听到声音。
哪怕只是一点轻微的杂音,但那都是真真切切地响在耳边的。
陈眠生微垂下眼,看着小橘猫毛茸茸的额顶,勉强抑制住内心想要俯下身去,在那里落下一吻的冲动。
快了,都已经能够听得到一点儿声音了。
到能完全听到小姑娘真正声音的那一天,应该也不远了吧。
由于陈眠生服过药后,几乎就要在床上卧个一整天时间,斐颜得守着照顾他,也就不再去同药堂,送药的任务则落在了顾五身上。
除了针对陈眠生体内的毒开了药方以外,穹花子和漆千草又需要另一付药来解。
这对药材量的需求极大,且两付解药都以现配为最佳,所以顾五几乎每隔三日,就会来小院送上一次药。
这天,又到了该送药的日子。
斐颜刚将煎好的药碗端到陈眠生的床头放好,正扳着指头算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日子时,忽然听见一阵沉重的敲门声响。
她当即起身,要离开书房前,也不忘同陈眠生说上一句:“应该是顾五来了,我去开门,待会儿药放凉了的话,你记得喝。”
来人果然是顾五。
他手里提着几大捆药包,将其递给斐颜后,不由得往书房的方向担心地望了一眼:“斐姑娘,公子他现在的情况好点了么?”
“毒已消散一些了,听他说,目前可以听见一些轻微的声音,不过要想清楚地听见人说话还是不行,”斐颜抿唇道,“还是得慢慢来,这种事急也没办法。”
顾五颔首:“我明白,那平日里,就多劳烦斐姑娘你照料公子了。”
“这是自然,”见顾五要走,斐颜忽然想起什么,忙叫住了他,“你等一下。”
顾五:“斐姑娘还有其他什么吩咐么?”
“不是不是,”斐颜摸摸鼻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就想问问,你知道陈眠生的生辰是多久么?”
经由方才粗略一算,她来到这个世界,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
这期间从没见陈眠生过过生辰,说不定也快到时候了。
“公子的生辰?”顾五闻言微皱了皱眉,摸着下巴回想片刻,道,“倘若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就在十日后。”
许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斐颜不免有些吃惊:“十日后?”
“没错,就是十日,”顾五说罢,疑惑地看了斐颜一眼,“斐姑娘,你问这个作甚?”
斐颜不自在地清清嗓子:“没事,我就随口问问而已。你快些回药堂吧,这里有我就好。”
顾五:“那辛苦斐姑娘,顾五告辞。”
十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斐颜大半天的时间都得花在陈眠生身上,偶尔出门一趟出久了,回到小院后,陈眠生还会打趣般地问上她两句。
斐颜自然什么都不会说,随随便便就将他给糊弄了过去。
虽然好奇小姑娘一天到晚都在外面忙些什么,但总归都是斐颜的自由,陈眠生也就没再多问过。
时间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陈眠生生辰当天。
斐颜特地起了个大早,强忍着困意,给他煮了碗长寿面作为朝食。
陈眠生踏进柴房,瞧见斐颜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时,还微怔了下,片刻后他轻笑出声。
“今个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斐颜哪能听不出陈眠生这是又在笑话她,她撇撇嘴,没好气地小声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