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穿的是一身素色长袍,边角绣有金丝刺绣,精致华美的裘衣披在身上,活脱脱就是个气质出众的矜贵公子,再者他本就生得极为好看,敛着眼尾上扬时仿佛能勾人,斐颜险些看愣了神。
她堪堪挪开视线,在心里不轻不重地“啧”了声。
这人该不会是公狐狸变的吧。
正走神间,陈眠生俯身揉了把小橘猫的脑袋,温声道:“逗你玩的,走吧,去买手炉。”
斐颜尾巴还晃得僵硬,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陈眠生没有拿她当手炉的意思,这才又屁颠屁颠地跟上去。
其实陈眠生并不怎么爱用手炉这类物什,顾五跟他跟得最久,曾经提及过好几次他体弱,常备一个手炉在身边,冬日会暖和许多,他也能好过不少,但都被陈眠生给拒绝了。
不过转念回想起昨日的情景,小橘猫恐怕是真的被他那模样给吓得不轻,买一个回家让小橘猫安安心也并无大碍。
手炉店的掌柜陈眠生算是认识,名唤李庆,曾经来同药堂抓过几回药,知道陈眠生自己也病得不轻,还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推荐过自家的手炉,只不过每次都不得而终。
今日见陈眠生抱着只小橘猫走过来,李庆还很惊讶:“今个儿是什么风把陈掌柜给吹来了?”
话一说出口,他才想起陈眠生听不见,自己问了也是白问,一时愣在原地,只冲着陈眠生礼貌地笑。
手炉店里本还有其他几位客人,见陈眠生停在店前,都脸色微变,互相推搡着匆匆走了。
而陈眠生仿佛没有看见这一幕,脸上表情依旧云淡风轻,正要开口表明来意,忽然感觉到裘衣领口被轻轻拽了拽,他顺势低头,看向怀里的小橘猫:“怎么了?”
斐颜朝小跑过来的顾五晃晃尾巴,陈眠生望过去,神色未改。
顾五跑来时还有些喘,朝陈眠生恭敬行了一礼后打起手势:“您怎么在这儿?”
陈眠生回答得言简意赅;“来买手炉。”
闻言,顾五有些意外。
陈眠生想了想,又适时地补充上一句:“小橘子让我来买的。”
顾五:“......”
他低头看向陈眠生怀里刚刚打过一个哈欠的橘猫,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公子您想买手炉了就直说,把理由推给一只猫作甚。
不过这种话顾五自然不会用手势比划出来:“那劳烦公子稍等片刻,我来和李掌柜谈。”
说罢,顾五扭头看向李庆,道:“李掌柜,我家掌柜想买你这儿的手炉,有哪些推荐的么?”
不等李庆回答,陈眠生怀里的小猫儿却先一步跃下,踏着猫步走到一尊手炉边上,抬头直冲陈眠生喵喵叫。
那是个铜制的手炉,花纹镂空,精致漂亮,形状也极小巧,估摸陈眠生单手就能托着。
陈眠生抬抬眉:“你喜欢这个?”
小橘猫尾巴摇得极欢,顺势又往陈眠生怀里跳。
陈眠生默契伸手一接,小心将小猫儿揽进怀里后,直接敲定:“那就买这个了吧。”
丝毫没起到交涉作用的顾五:“......”
刚准备长篇大论介绍自家手炉的李庆:“......”
陈眠生听不见归听不见,眼睛却不是白长的,他看顾五李庆两人一眼,表情困惑:“怎么了,这个不卖?”
李庆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摆摆手:“不是不是,陈掌柜这猫儿眼光还真不错,看上的这尊手炉是咱们铺子里卖得最好的,做工精细,价钱也公道实在。”
顾五将李庆的意思原封不动转达给陈眠生,转而去问李庆价钱。
斐颜跟着昂昂脑袋,尾巴一下一下轻轻打在陈眠生胳膊上,模样看上去有些许得意。
那是。
她看上的东西能不好么。
“仅需一百二十文,”李庆说罢,又看向小橘猫,笑道,“看来陈掌柜养的这猫儿不仅有灵性,还乖得很。”
斐颜极其受用地晃晃尾巴。
夸,接着夸。
她斐猫猫就爱听这些。
接着就见李庆手掌一合,激动道:“对了对了,就和隔壁吴屠夫养的那条大黄狗一样。”
斐颜:“?”
吴屠夫的摊铺正好开在手炉店旁,那半斤羊腿骨还是陈眠生在他的摊位上买的。
斐颜一脸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邻铺,只见一条傻不愣登的大黄狗正半蹲在地上,舌头吐在外面哼哧哼哧地喘气,还有一条脏兮兮的尾巴在身后疯狂地摇来摇去。
明显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说她,和那只大黄狗,一样?
斐颜瞬间炸毛,尖爪无意识伸出,藏在肉垫里若隐若现。
一个二个都跟狗过不去了是吧?!
陈眠生离小橘猫最近,自然将她的炸毛尽收眼底。
明明方才都好好的,小猫儿怎么又不高兴了。
他侧眸,见顾五在忍笑,不由得问:“怎么了?”
顾五勉强憋住笑意,将李庆的话一字不改地用哑语转述给陈眠生看。
陈眠生也跟着温温笑起来,浅浅温热的鼻息落在斐颜头顶,惹得她又痒又气。
好你个陈眠生,跟着别人一块儿来笑话她是吧。
她刚想发火,突然一只大手覆上她的脑袋,指尖在耳朵上捏了捏,嗓音清浅,语调温柔。
“听话,乖猫猫。”是陈眠生的声音。
松木冷香的味道骤然变浓,陈眠生将她托高了些,薄唇贴在她耳侧,声音放得很轻,似哄,又像是在和她说神秘的悄悄话。
“咱们家小橘子可比它要乖多了,对吧?”
斐颜脑袋一空,表情呆滞了一瞬,瞬间熄火。
其实先前陈眠生不是没有这样叫过她,但不知怎的,这次陈眠生的声音落在她耳畔,是前所未有的动听和温柔,像冬雪化融时的浅浅微风,若无其事地平抚了她的所有不忿和怨怼。
斐颜将小脑袋埋在毛茸茸的肉垫上,一双圆鼓鼓的大眼睛透过肉垫缝隙胡乱盯着地面,不敢到处乱瞟。
犯规。
陈眠生这是在□□裸地犯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