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苏灼此刻仿佛依稀知晓了为什么苏家之前会重用傀儡了。
三管家看向灵堂上的灵牌,他弯着腰,看不清神色。
此时的他很清楚,那个由苏如慕执掌之下的强大苏家已经不见了,留下的这个苏家,摇摇欲坠。
苏家想要再恢复到以往的强盛时期,将会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而且这次天谴落在苏家,外界传言太多,苏家的名誉如今也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这一切都需要一个强大的人坐镇苏家才能度过去,然而这个人,却也同时需要承受太多的风雨。
三管家没想到会变成今日这样,苏如慕到底是如何忍心将这一切都放在苏灼肩上的?
留下这样一个苏家,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不是一向最疼爱苏灼了么?
“少爷,家主不该这么对你。”三管家如此说道。
苏灼目光闪烁了一下,“三管家,今晚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他是我父亲,我该为他守灵。”
三管家见此,低下头缓缓从祠堂里出去。
他身上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苏家的事太复杂,也太多了,以及,其他家族的人都还守在山下没有离去。
内忧外患之中,或许他才真正的感受到了当年那个强大的苏家,真的不见了。
而苏灼此刻也不是不知道这些,他也知道要将苏家抗起来有多难,但再难也不得不抗下去,因为这是苏家。
此刻烛光摇晃,暖黄色的火苗跳跃着,像是心脏一颗又一颗震动。
苏灼跪得笔直,他安安静静跪着,祠堂里面什么声响都没有,一片的寂静。
这一夜,苏灼都没有闭上眼睛,他看着祠堂之上苏如慕的灵牌,这让他的感情十分复杂。
他的确不明白苏如慕为何要这般做,又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自裁在深渊封印前。
四大家族以前又到底谋划过什么,苏如慕曾经告诉他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如今他跟其他三大家族的关系变得紧张起来,其他三大家族必定不会短时间内接纳他,说不定四大家族还会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僵硬期。
那么,难道这才是苏如慕想要看到的?
想要看到四大家族决裂?
苏灼不明白,他的确不明白。
纵使把这些事情都放在一边,其他事苏灼也不明白。
比如一向疼爱他的父亲,为何要将他送去临渊仙宗,而在他从临渊仙宗回来后,又为何要将他逐出家门。
明明他才是朱雀后人,他是真的,苏灼吐出一口气,神色有些疲惫。
“父亲,你可能不知,我曾很是敬重于你。”
安静的祠堂里,苏灼轻声说道。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又很轻,仿佛随风而散。
此刻苏灼脑海里回想的,竟还是孩童时的那些时光。
他记得的,他小时性格不像这般,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骄纵,因为那是苏如慕一手纵容出来的。
是的,苏如慕纵容他,几乎到达了溺爱的地步。
只要他要的,苏如慕就一定会给他,只要他想的,苏如慕就一定会满足他,他自小无母,最亲近之人便是苏如慕。
在他的心中,苏如慕始终占据着极其重要的一部分。
直到上一世,他被临渊仙宗送回家中,他也亲眼看到他的父亲,是如何一步又一步的远离他。
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他并非苏家的子嗣,冰冷着神色将他赶出家门。
那时的苏灼什么都不懂,虽然那些年他跟苏如慕关系疏远了不少,但在他的心里,对方仍是他的父亲,他始终是信赖着自己父亲的。
“父亲,那日验血,我曾期盼过你能拉着我的手,告诉我这世上只有我是你的孩子,我们才是血缘一脉。”
“可直到一切结束,我都没能等到你看向我的目光,然后你说,‘逐出’。”
“我曾想过,你或许从未将我当做你的儿子,你只是需要一个血脉延续之人,那个人可以是我,也可以不是我。”
“我记得的,那日你冷漠的神色,仿佛我于你而言,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仿佛数年的父子之情只有我当真了。”
“现在我明白了,我也再不会奢求任何不该奢求之物了。”
苏灼抬起头,他看向苏如慕的灵牌,仿佛终于将多年压抑在心口的那抹怨气都吐露了出来。
在临渊仙宗之时,他最多被人排挤议论,剑尊也只当没他这个人罢了。
但回到家中后,他才真正明白被亲人叛离是什么滋味。
那才是真正斩断苏灼最后一丝念想的根源。
他敬重了数年的父亲,不认他,他不禁想问,这数年的父子之情到底算什么?
是因为他沉默寡言,所以就可以被忽略轻视吗?
而这一世,他还来不及问清楚,苏如慕就离开了。
留下这样的一个苏家放在他的肩上,他不禁也想要问问苏如慕,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是他做得不够好?还是不够信任自己?
那这数年来,到底把他当成什么?
没想到的是,他上一世的师徒之情太过淡薄,这一世的父子之情,更加淡薄。
苏如慕已死,这世间再也没有苏如慕了,他没有父亲了,再也没有了。
无论是不甘还是复杂,无论是怨恨还是敬重,此刻都没有了任何意义,他想要知道的答案,或许这一世都得不到了。
因为苏如慕死了。
苏灼目光微动,眼眶处湿润一片,最终低下头,闭上了双眼。
从这一刻起,苏家只有他了。
苏家还需要他,他是唯一的朱雀之后了,他还不能停下。
等解决家中琐事后,他还要去找到上一世的沈笑天,然后将命势抢回来,接着再进入祖墓之中开启第三扇门,看能不能找到下半部无情道功法,再利用雀血翎羽达到半神修为。
苏灼不敢停下来,一步都不敢停,因为他总感觉,修真界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灾难。这种预感让苏灼很是不安,一直以来,苏灼都未曾彻底安心过。
他太清楚弱肉强食这个道理了,如果他没有足够自保的能力,那么此刻的他,便是仍人宰割的鱼肉。
如果他没有突破到分神修为,那么今日在灵堂上,他连一战之力都没有,甚至连出口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他弱小,弱小到几乎别人动动手指都能制服他。
想到此,下意识的想到了临渊仙宗里。
因为此刻的临渊仙宗,里面还有着一位半神的流光仙尊坐镇。
一位半神,足够护起整个宗门的安危。
流光仙尊说曾经见过他,可他没有任何记忆。
难道说,流光仙尊跟苏如慕会有些什么联系吗?
如今苏如慕已死,太多的事情都找不到答案了。
而且流光仙尊对他的态度,似乎也有些怪异,甚至给他一种有些不适的感觉。
那么,流光仙尊会不会背地里也在谋划着什么事情?
那他的师尊呢?
他的师尊能够顺利出关吗?
那日天谴落下,他师尊是为苏家抗的天谴,原本他可以不管的。
想到此,苏灼神色十分复杂。
“师尊——”
他垂下眼帘,忍不住低声喊道,似乎这样就能感到一两分安心。
重回这一世,他很清楚如今的师尊并非之前那个剑尊。
这个师尊,对他很好。
他明白的,虽然偶尔师尊也会有些奇怪的念头,但这并不妨碍对方的确是对自己很是上心。
苏灼嘴唇动了动,仿佛在说着什么,只是他的语气太轻太轻了,刚刚出口就消散在了空中。
而远在临渊仙宗的剑峰,玉竹林里。
云尘在竹屋里面猛的抬起头,他睁开双眼,眼睛竟是竖瞳,还是冰蓝色,像是在寒冰之中盛开的蓝色妖冶花朵。
他拿起寒光剑,身形刚动,便是一口鲜血吐出。
此刻他的真气极其紊乱,不仅是真气,剑气也很是躁动。
他原本是要好好休养的,可他放心不下。
当日的事他记不太清了,就记得他带着苏灼回了剑峰,然后就被一道强大的气压给封在玉竹林里面,有声音传来让他安心静养,随后就带走了苏灼。
这些日子他勉强恢复了一二修为,但神智却迷迷糊糊,并且被封在玉竹林里根本出不去。
他甩了甩脑子,似乎这样终于清醒了一些,于是他拿起寒光剑再次朝着外面的封印刺去。
“嘭嘭嘭——”
剑气跟封印相撞,发出一大片爆炸声响出来,而云尘又被封印反噬,“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摔到在床上。
寒光剑也落在一旁,上面的光亮暗淡了下去,天下第一剑尊,此刻虚弱的躺在床上,满头的青丝落下,莫名带着几分悲呛之意。
他还从未这般狼狈过,可他是甘愿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指尖动了动,真气又乱了。
云尘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仿佛看到苏灼就在眼前,他想要抬手,可只有指尖能够勉强动了动。
他说道,仿佛带着一两分委屈。
“清鹤……疼……”
作者有话要说: 云尘:老婆我好疼,老婆我要吹吹亲亲抱抱举高高。
流光仙尊:老婆别听他的,这家伙是妖兽,皮糙肉厚的,你先吹吹我,我心可疼可疼了
云尘:你哪来的老婆?
流光仙尊:那你哪来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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