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君傲带回猎物之前,陈桐鸣除了生起篝火,还在火堆的一旁,铺好的一张相对柔软的“松枝床”。
在大战前,良好的饮食与充分的休息,都有助于将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这点很重要。
能够提前做好这些后勤工作,除了默契外,就正如陈桐鸣先前所说的那样,他知道自己能帮的忙不多,而这些就是他力所能及的事。
要维持一份友谊,只靠单方面的付出,是一定不牢靠的。这世上,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一定是你身上,存在着某种价值。
一旦这种价值崩塌了,藉此所维系的感情,定然也会随之迅速变化。
至少陈桐鸣,是一直这样认为的。
简单来说,这就像是有一座天秤摆在两人面前。彼此都在做着加减砝码的事情,但要找到,并维持住那个微妙的平衡点,实属不易。
直到目前为止,两人都还算是共度患难的挚友。但在将来,在去到大城市以后,在张君傲所盘算的人生计划中,陈桐鸣发现自己的存在似乎很多余。
他实在找不准,自己应该处在一个什么位置。
因为,无论如何设想,照目前的情况,那座天秤似乎只会越来越倾斜。
沉思之际,外头忽然跑进一阵急风,火光扑朔下,某人的影子也随之猛烈摇动,正如他那将要暗自要立下的决心那般。
“我知道你在装睡,这一天可不好过啊!吃点东西吧!”
陈桐鸣拿着一份烤肉,走到最里头的角落,递给正闭目蜷缩在一角的李刚。
虽然李刚仍是闭着眼,但其实很容易就能观察到,他眼珠子正在眼皮底下转动。
果不其然,那李刚很快就睁开了双眼,警惕且又无奈地看着陈桐鸣。
陈桐鸣二话不说,便抽出身后的匕首,利落地挑开了李刚身上的绳索。
李刚狐疑道:“你就不怕我反抗?毕竟,烂船都还有三斤钉,我再怎么说也曾经是个军人。”
陈桐鸣淡然笑道:“你大可以一试,你但凡能有一点成功的机会,那都是我大意了,我也就认了!”
“好小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不敢对大人那么狂!但我还是得谢谢你,这样让我好受多了。”
李刚摇了摇头,无奈一笑,他现在的身体状态的确很差。镇痛剂的作用已经完全过去了,他现在连呼吸都会觉得胸口疼痛,更别说去提起反抗的力气了。
但难受归难受,他强打起精神,接过陈桐鸣递来的烤肉,便张嘴啃了起来。
努力咽下一口肉后,李刚竟是开始哽咽道:“这应该……是我最后的一顿饭了吧?”
陈桐鸣抿了抿嘴,犹豫片刻后说道:“还不好说呢!这不是由我来决定的!”
李刚不禁抬起头来,压抑的情绪,让他眼眶泛红,尽着最后一点力气,努力挤出一点笑容来,说道:“其实,我本应该早就死在战场上的,是我太贪心,多活了几十天。如果这就是报应,不亏啊!已经很赚了!”
陈桐鸣好奇道:“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参军?”
顷刻间,李刚愣住了,但过了一会儿,他自嘲笑道:“穷嘛!像我这种在麦子场长大的孩子,能上几年学啊?”
“到了十二三岁,要是在城里有亲戚的话,兴许还能做个担保,找份当学徒的活。要不然就是留在屯上,放羊、务农了,也没别的正事干。”
“但我不想一辈子面朝黄土,像我那老头子一样,家里都快穷得揭不开锅了,还教我一定要做个好人。结果就他码的,被人欺负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当然了,因为老头子的话,我也不可能去当个地痞流氓,赚窝囊钱,喝跌份酒。”
“也就只有参军了,兴许还能拿几年命,去拼一拼!”
听完这番感慨,陈桐鸣却不禁鄙夷道:“可在国难当头之际,你还不是当了逃兵?说什么瞧不起地痞流氓,不赚窝囊钱,结果呢?你又是怎么对待那些老百姓的?”
李刚那番话,如果在他还是军人的时候去诉说,或许是很感人励志的,妥妥一个上进青年的模范。但如今的现实,是已经由不得他慷慨辩驳了。
面对陈桐鸣毫不掩饰的讥讽,李刚的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塌了,他终于忍不住用一只手掌捂住双眼,把头埋得很低。
低声抽噎道:“是啊!那年16岁的我,怎么也不可能想得到,28岁的他,会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人渣!”
“所以我才说,这就是我的报应,我是真应该死在战场上的!到头来,我还是抬不起头,什么都没有赚到……”
“小兄弟,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什么?”让陈桐鸣感到诧异的是,到了这个时候,眼下这人居然还有脸向他求助。
李刚沉声说:“我希望到最后,可以是你送我上路。你做的烤肉,让我想起了浩子,那个机枪手田浩,我曾经的战友。”
“如果我当初,没有把他从死人堆里拉出来,到头来,就不会害了他全家了。”
“到底是我对不住他,如果能借你的手,我这条命,就可以当是还给他了。”
田浩,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陈桐鸣还是花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明白到这背后似乎还有着一个引狼入室的故事。
良久沉默后,陈桐鸣摇了摇头,“我说过了,你这条命,不由我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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