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陈桐鸣从半睡半醒的状态中睁开眼,当他艰难地坐起身时,眼前猛然闪过一道黑影。
他伸手拍了拍沉甸甸的额头,很清楚这不是真的看到了什么,只是因为精神过度紧张,又睡眠不足所导致的。
也就是俗话所说的:两眼一黑。
陈桐鸣不清楚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可能根本就是未曾睡着过,就只是闭着眼,躺了两三个小时而已。
头一回在山里过夜,那感觉实在与美好无关。
最直接的感受是冷,哪怕是躺在能够挡风、保温的庇护所里,还有狼皮充当被子,在静止不动的状态下,体温仍旧难以光靠这些东西就能上升。
这些东西的存在,只是延缓了体温下降的速度,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的。
再加上,情绪上也不好受,昨晚经历的事情,让陈桐鸣深信自己即便真的睡着了,也会做噩梦。
恐惧、迷茫,这种种的负面情绪,不是光靠咬牙忍耐,就真能挺过去的。
遇到困难要保持乐观,这种漂亮话谁都会说;但当真正陷入困局后,表现得悲观,才是多数人的常态。
再有一部分人,会以另外的负面情绪,去将悲观的表现掩盖,例如:愤怒。
陈桐鸣爬出庇护所后,见到张君傲又在用军用口杯去熬煮巧克力。
昨晚两人是一同挤进庇护所里休息的,并未留一人在外守夜。
用张君傲的话说便是:除非这深山里头能撞见鬼,不然就没什么好戒备的,到不如挤挤睡,暖和些。
陈桐鸣坐到火堆旁,把手尽量往热源上靠,贪婪的享受着热力的辐射。
“遭了,被你发现我正打算偷偷吃独食呢!”张君傲用他独特的幽默方式,向陈桐鸣打起招呼道。
“君傲少爷,现在是几点了?”陈桐鸣问道。
张君傲先是下意识地看了眼手表,可随即却是眼珠子一转,挑眉道:“就不告诉你,作为你健忘的惩罚!”
“啊?”陈桐鸣一脸懵逼,茫然不知所以。
张君傲轻叹一声,没好气道:“昨晚睡觉时,我不是跟你说起过吗?以后别管我叫少爷了。我以前就不是少爷,以后更不会是。”
“我们都已经自由了,告诉我,放眼前方,你能看到什么?”
陈桐鸣打着哈欠说道:“看有很多树木,积雪的山头,很大片的云,看来今天是见不到什么阳光了!”
“拜托,是天高地阔,是大把机会啊!咱们从今天开始,就应该将过去抛弃,过新的生活,我甚至都已经想好,要给自己起个新名字了!”
张君傲明知陈桐鸣是在故意装傻套话,但他还是有些急了。
“打算改名换姓了?有这必要吗?”
“不要说去到大城市里头,就过去在咱清溪镇,也没几个人知道你的本名吧?不都是管你叫少爷、大人,还有咳咳……内啥嘛!”
方才话到嘴边,陈桐鸣连忙咽下唾沫,差点就把往时某些人用来讥讽、贬低张君傲的外号,也给一并念出来了。
张君傲则是摇了摇食指,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在乎的是贵族议会,他们派来的调查员,每年都会往上呈交一份关于我的报告。”
“万一过后他们只是将我列为失踪,而不是认为我死了,继续使用过去的名字,就会增加我往后暴露的风险,必须防着这一点。”
陈桐鸣也没有真心要去唱反调的意思,点头道:“你有你的顾虑,谨慎点也没错,那你打算把名字改成什么?”
张君傲一拍胸口,大声说道:“张伟!”
“噗!”
“啥?张伟?”
听到这两个字,陈桐鸣实在没能忍住,当场笑出声来,差点连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这伟,是单人旁的那个伟吗?”
“对呀!这名字改得不好吗?”
“我去,还真是张伟呀!哈哈哈……”
见陈桐鸣一直在笑,张君傲只觉得莫名其妙,可渐渐受笑声感染,连他自己也都笑了起来。
过了一阵子,笑得快喘不过气的陈桐鸣,双手叉腰,大口喘着气,摇头笑说道:“好啊!这名字改得,实在是不能再好了!”
“它完全符合了你想要低调而不张扬的要求,这要是在人多的地方喊上一声,少说得有七八个人转头答应!”
张君傲一拍大腿,赞同道:“这就对了呀!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越普遍、越大众,就越是能够掩饰我的真实身份!”
“那好吧!张伟,你东西糊了!”
“沃草……”
在共同分摊过那杯犹如“苦药”的半糊热巧克力后,他们仅有的口粮,就只剩那块压缩饼干了。
当然,站在某种角度上来说,那匹战马也可以被视为粮食。
倘若在一个月后,他们还是没能走出重重大山,踏足平原。那么在隆冬季节里,北川深山中积雪的厚度往往会超过60公分,一脚踩下去就能没过膝盖。
要是不幸踩中山坑、沟壑,下场便将会是残酷的活埋。
等到迎来那个极端天气的时候,恐怕这匹战马存在的最大价值,也只能是充当储备粮了。
但放眼现在,更应该去做的是开源,而非节流。
所以,张君傲与陈桐鸣都携带上了枪支弹药,把解决食物储备的问题,寄盼于自然资源丰富的北川山脉中。
根据生活在北川境内,历代山民们的不完全统计,以及参考近代自然学者们的著作,在横卧东西,绵延1000余公里的北川山脉中,据称至少生活着600多种飞禽走兽。
刨除大部分作为候鸟的飞禽,早已拖家带口奔赴南方,再有一些需要冬眠的兽类,也已躲进了巢穴酣睡,不再外出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