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进的商队里,迪蒙坐在一辆拉货的马车上,一脸困惑的思考着商队伙计们的话。眼前的众人分明都是人类,然而他们却众口一词,称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是人类。
这让迪蒙有些不服气,因为他的本体就是一只来自地狱的恶魔,对于恶魔而言,怎么能容忍“最可怕”这三个字落到别的物种身上?因此他跟行商们争辩道:“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不应该是恶魔么?为什么你们会说是人类?”
“恶魔?!”赶马的车夫听了迪蒙的话,挥舞着马鞭抽着马,对迪蒙笑了笑:“果然是小孩子,恶魔固然可怕,但是那玩意咱们一辈子未必能碰到,而人类,却是咱们天天看的见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马车夫为迪蒙讲解起来人类的可怕之处。
以他们的商队为例,旅途中最担心遇到的既不是豺狼虎豹,也不是妖魔鬼怪,前者若不是饥饿难耐,根本不敢来袭击商队,后者若不是身受威胁,更是不会与商队为敌,从过往的经历中可以看出,上述生物给商队带来的损失可以忽略不计。
给商队造成损失最大的是强盗,他们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为了利益,他们泯灭了道德和善良,能够破财免灾的强盗还算好的,更多强盗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商队每次遇到强盗,大多情况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另一个伙计听了马车夫的讲解,却不敢苟同他的说法,他坐在马车上揶揄道:“你说的这些强盗都是路上的,真正厉害的‘强盗’都在城里呢:伟大的国王需要‘税收’来享受,尊敬的法王需要‘捐献’来奉养;官员大人手握权力,以此勒索你们的脂膏,贵族老爷坐拥土地,任意收刮你们的米粮;军队中的骑士提供你们‘保护’,自然要收走你们的血汗,教会里的修士给予你们‘信仰’,相对要去拿走你们的钱囊。
如果你们胆敢反抗,那么迎来的必然是大棒,当你们拒不配合时,他们又会向你灌输蜜糖,他们不但要支配你们身体,还要控制你们的思想!强盗不过劫掠你一人的财物,他们却要劫掠你子孙万代的希望,他们是穿着衣服的虎豹豺狼,他们是披着人皮的魑魅魍魉!”
商队的伙计们听了他的话纷纷笑的点头称是,在众人嘲笑声中,迪蒙沉默了,因为此刻他已经无力反驳人类的观点,只好闭上嘴,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当时他环顾整个商队,正巧看到车队末尾处的,雇佣兵格卡正对着女魔法师塔西娅大献殷勤,做为一只来自地狱的恶魔,迪蒙完全看不懂格卡的所作所为,于是好奇的对周围人问道:“那个男的在干什么?”
“哦,”旁边一个伙计捋着胡须笑道:“你个小孩子,这都看不出来,他在追那个女魔法师呢。”
“追?他俩现在不是都坐在车上么?”
那人斜了他一眼道:“真是个小鬼,不是追赶的追,是追求,就是他想要那个女魔法师给他做老婆。”
“哦!”迪蒙恍然大悟,“这就是我在书上看过的人类的求偶行为么。”
下一秒,他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那人看到迪蒙突然跳下了马车连忙问道:“小鬼,你要干什么?”
迪蒙一边往车尾跑,一边回头笑道:“我也去追个试试。”
“小孩推大车么。”那几个伙计望着迪蒙远去的背影,不约而同的哄堂大笑起来。
······
在昏暗的阿卡德城堡里,四名全副武装的猎魔人正搜查着大厅,他们四个人高矮胖瘦,参差不齐。
其中身材最高的大块头是他们的队长,名字叫拉尔夫,是一名力量型的战士,穿着一身满是灰尘的皮甲,背着一把双手斧,对着正趴在地上的一名瘦子说着话:“达克,这个鬼地方到处是血迹,却没有发现尸体,说不定恶魔来过,你要仔细点。”
瘦子达克双目失明,带着眼罩,腰间挂着弯刀,手臂上绑着机弩,他趴在地上用鼻子边嗅边不客气的说道:“血腥味儿我早闻到了,顺便告诉你,外面院子里有泥土翻动的味道,而且夹杂着浓厚的尸臭味,如果我没猜错,不久前有人来过了,把这屋子的尸体给埋到外面院子里了。”
“骗人吧,这你都能闻出来,”另一个胖子对达克的话产生了怀疑,转身往门外走去,“我去确认下。”
“傻逼,”瘦子达克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竟然怀疑我的鼻子。”
最后一个矮小的男人呵呵笑道:“达克,费特蒙是新来的,他当然不知道你的鼻子比狗都灵。”
达克停了下来,抬起头对那个矮子用威胁的口吻说道:“提尔斯,你在嘲笑我么?”
“不敢,不敢。”矮子提尔斯立刻作出投降的姿势,笑着连连求饶。
过了一会儿,浑身是土的胖子费特蒙扛着一具腐烂的女尸回来了:“还真是,外面那些土堆里还真埋着尸体。”
“我靠,”矮子提尔斯也爆了粗口,露出一副恶心的表情,对着胖子费特蒙喊道:“你把尸体挖出来干嘛?把她埋回去,埋回去。”
“我想让达克也闻闻她的死因,看看是不是恶魔干的,毕竟咱们都连续调查一个礼拜了,不过全是目击者的一面之词,却没有一点真凭实据,我怀疑根本就没有什么恶魔,都是那帮村民们造谣生事。”
“并非造谣啊,”瘦子达克兴奋的嘿嘿笑了起来,他捡起了一根吃剩的鸡骨头,用舌头猛舔道:“之前也许是讹传,但是现在可以百分之百确认有恶魔了,这个似曾相识的味道,我绝对不会记错,这是恶魔的气息。”
矮子提尔斯看着用舌头舔着鸡骨头的达克,胃里一顿翻腾,不由得嘀咕了一句:“呃,好恶心。”
······
空旷的荒野上,一支长长的商队在自东往西缓慢行进着,此时已近黄昏,落日的余晖下,商队的旅人们泛起了高昂的兴致,齐声唱着欢快又悠长的歌。
在如此愉悦的气氛之中,只有一个人高兴不起来,他就是走在车队末尾的雇佣兵格卡。他现在憋了一肚子气却没处发泄,因为他生气的对象是个十三岁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