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看着眼前白衣青年振奋且激昂,又兼带着自豪的喝声,陈庆之喉咙几度滚动,却都没有发声。
只不过那骨指之间的响动,却彰显了他的内心并不似眼前这般平静。
往昔间的记忆几度上涌,让这位面色透露出沧桑之色的俊逸青年有些失神。
陈庆之,义兴国山人,庶族出身。
在门阀制度森严的魏晋南北朝,庶族出身就意味着在政治前途上被处以无期徒刑,九品中正定天下,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从来都不是虚言。
十六岁时,陈庆之为梁武帝萧衍随从,颇受信任。
而当时的萧衍,已经是意气风发大权在握,距离登基称帝也不远矣。
萧衍除了是位高权重的一代权臣之外,同时也是南北朝竟陵弱书生郎上战场统兵打仗,那不是笑话吗。
何况他的出身,也不配!
“庆之文治武功,不过微末伎俩,远不如萧公之万一。”
“但若是萧公统兵打仗,那庆之也想去前线鞍前马后,见识一下将军风光。”
沉默少顷,思虑出身,白衣少年面色泛出一缕苦涩,只能略显无奈的以风趣的口吻开口回答。
此答案,倒是再度引得萧衍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好!”
“庆之不要灰心丧气,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定鼎山河,一定让你当一次将军风光风光!”
果然,此日之后,萧衍未过多久便代齐建梁,成为了定鼎天下的一代君王。
可他似乎是已经忘记了昔日之诺,虽然依旧看重这个左右旧臣,但对于统兵上马之事,却是只字不提。
想来萧衍自己都觉得可笑,一个文弱书生,又没有任何镀金的必要,他凭什么统兵上马,征战沙场?
还是与自己做一棋友,任职二三闲散官职,稳稳当当的富贵一生便好。
这对于他一个寒门庶族出身的人来讲,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就这样,萧衍在陈庆之心头中种下了一颗种子,但却又亲手将其掩埋。
谁成想,这一埋便是整整二十多载岁月。
蝉鸣一世不过秋,人生百年如白驹过隙。
少年鬓间染霜白,已是四十余岁的儒雅中年。
而那位曾经位高权重的大司马萧衍,也已经成为了垂暮之年的帝王。
晚年耳根子软,又喜欢回忆前尘。
这位一手建立南梁的帝王,最终终究还是让相伴自己一生的这位棋友出任了武威将军,带着几个兵马出去转悠转悠。
也不知是突然忆起,还是到底有所愧疚。
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从此刻起,陈庆之终于迎来了他人生中真正的春天。
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徐州之战初扬威名,涡阳之战惊天下,数次战役威名赫赫,打的北魏闻风丧胆,让南梁满朝上下都见识到了一个“射不穿札,马非所便”的文弱书生,到底能有多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