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锦一笑:“他要对诗的,你若对不出,他照样把你赶出去。”
肖瑛是个直肠子的武夫,不懂那些文人骚客非得弄什么对诗会人,不过陛下不让他跟着定是有他自己的理由,肖瑛便站在人流较少的地方盯着。
傅锦一步一步踏上台阶,最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内。
不知为何,那背影看的肖瑛十分难过,好像那人一去便不会再回来一般。
肖瑛对自己的想法感到慌张无措,匆忙间抬起头便看到了不远处亭楼的牌匾,那牌匾上的字格外好看,洋洋洒洒写着三个大字:乐仙楼。
傅锦躲过几个向他谄媚的姑娘,甚至有长相秀丽的兔爷挡住了他的去路,傅锦只抬眼瞟了瞟他,便冷声道:“我来找人。”
那兔爷低声嘎吱几声,又一脸妩媚的勾起嘴唇,誓不罢休道:“这里论美色谁还能比的过我啊,找谁不是消遣,是吧爷?”
傅锦无奈叹气:“我找,乐仙君。”
兔爷脚下一滑,讪讪的绕过这位自以为一定会上钩的官爷,又逮着下一个看着丰神俊朗的客人继续搔首弄姿。
傅锦继续朝着阁楼走,直到在挂着“乐仙”桃木牌的房间门口,见到了一脸悲戚的老钨。
他与老鸭四目相对,率先甩开眼神,道:“我要进去。”
老钨仔细打量着他,确定此人定非寻常纨绔子弟后方才语重心长的开口:“人去楼空,公子还来做什么?”
傅锦轻笑摇头:“她还没走,我进去等等她,说不定她一会就会回来。”
老鸭苦笑:“公子别在痴人说梦了,公子可是见过我家楼主?”
傅锦从袖中掏出一块白到发紫的玉佩,在老钨眼前晃了晃,道:“她亲自给我的,何止见过,已然熟识。”
老钨细看那玉佩,确认是厉容颜贴身之物后不好意思的笑笑,不知怎的竟流下两行泪水,她一边慌忙去擦,一边道:“看看我,楼主的朋友来看....看望她,我还犯糊涂,公子,我这便给您开门。”
傅锦点头示意,等门开后,他又将自己的荷包递给了老,温声细语:“这是一百两金叶子,够你们乐仙楼一日所盈,今日,就先闭门送客吧。”
老鸭起初并不愿意,可在傅锦真挚而又虔诚的目光注视下,老钨便掂了掂那金叶子,觉得差不多便没在为难傅锦,叮嘱几句便离开了。
傅锦推门而入,深邃的眼神不舍的打量四周,似是想将面前的一切都记在脑海里,可他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又拼命的闭上眼睛想要忘掉。
等楼下的喧闹声逐渐散退后,他才轻轻关上门,掀开一层又一层的帷幔,悄然走进里屋。
那铺着丝绸锦被的床榻上,曾经睡着他此生最爱的女人,如今空空荡荡,只有床檐上的铃铛还在嘲讽般的发出清脆的声响。
桌案上的熏香格外晃眼,傅锦想到,当初就是偷偷摸摸在这熏香里加了些**香才将人顺利带走的,若是当初没有这熏香,他或许不会.……
没有不会,他当初一心想要同一人欢好,即使没有这熏香,他也会另寻他法,厉容颜这辈子也逃不掉。
这辈子,就当是他大意马虎了一次,没有看住那人,竟放任她先行离开了。
傅锦长叹一口气,他静默的坐在床榻上,整理好衣襟与头冠,严肃且端正的拿起案几上放置的九层烛台,从袖兜里取出火折子,虔诚的点燃一根又一根蜡烛。
烛火映着他的脸,衬得他气色好了许多,傅锦面色温和的将火折子扔在了帷幔之下,火舌一路蔓延,烧起了整片帷幔。
他又缓缓将烛台搁置在床幔之下,随后亲眼看着烛火吞噬床幔,火势逐渐扩散,他入目可及的皆是熊熊烈火与滚滚浓烟,他听到火燎床榻时的"噼啪”声,也听到楼下一阵又一阵的喧哗。
他全都不在意。
在烈火的簇拥下,他孤身一人静坐在床榻上,像是欣赏百花园中争奇斗艳的牡丹一般,火光漫天,不知是因为烟熏火燎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竟满目泪水,猩红的双眼透过窗棂盯着北方。
他想,厉容颜便在那里等他。
同着雁北,一直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