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棺了这份结婚申请书,施耐德把文件收拾进了抽屉里,用钥匙上锁起身准备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去休息,但就在这个档口,他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上面显示他收到了一封诺玛的邮件。
施耐德拿过手机看了一眼邮件的编号和题目,居然是一封投诉邮件,针对执行部的投诉。往常最多接到学生投诉信的应该是装备部以及信息部,执行部收投诉邮件倒是近些年来的头一道,毕竟不少学生做梦都想加入执行部,平日里满脑子都是怎么给执行部留下个好印象,又怎么会去投诉他们呢?
本着人类好奇的天性,施耐德点开邮件他粗略地扫了一眼里面的内容,原本平静松散的面庞骤然绷紧,银灰的瞳孔就紧缩成了一点,那因为曾经意外冻伤过宛如焦痕的枯死面皮的褶皱像是冰裂一般慢慢延展活动。
【我听说你对‘太子,有兴趣,我想我们也许可以聊聊。】
原本熬夜工作后浑浑噩噩的大脑像是寒了一块冰进去,随后大量的极北的寒冬从背后淹没了他的全身,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狠狠地打了个冷颜,口中的呼吸似乎也喷吐出了森白的寒气。
其实很少有人知道施耐德这一身的伤势是如何而来的,他铁面下枯树皮般的面容,残破如风箱的肺部,被龙血污染的血循环,以及浑身上下数不清的病根。那是尘封在卡塞尔学院档案库最底层的秘密,也是一具让知情人永远都不会希望再度提起的惨剧。
尘封在历史中的「kallitnunaat」事件。
2001年,论坛上一个名为太子的用户不知是何意图,公然公布了格陵兰海处有残破的青铜碎片以及诡异的心跳声的情报,促使秘党组织了一次格陵兰冰海行动。
在该次行动中教授冯·施耐德进行下潜带队,他的学生以及同行的同胞在下潜寻找心跳的来源,结果全部牺牲,他在一意孤行独立下潜时遇见了一个龙类
他将其射伤,而自己却严重冻伤、被龙血污染,直到今天都只能靠呼吸机维持生命。
回到学院后不再带学生,担任执行部部长,而多年后的楚子航作为一个例外成为了他唯一的学生。在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寻找那个用户名为‘太子,的人。
对于施耐德来说,这个词汇是禁忌的,拥有着独一无二的意义。非是‘皇帝,对于林年的称呼,非是宫廷中对于皇储的敬称,在他的人生中,‘太子「只与一个人挂钩——格陵兰海的罪人,曾经让他永远失去学生与挚友的罪魁祸首。
后来的种种线索挖掘中表明,‘太子,是故意将诱饵抛给了秘党的,他的目的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但很明显他知道咬住诱饵下潜的人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这份诱饵也导致了施耐德失去了一生中最重要的那些东西,让他得到了一份至死都不会遗忘的仇恨。
施耐德找了一辈子‘太子,的踪迹无果,而兜兜转转,在他都以为到死都看不见希望的今天,这封匿名的邮件出现了。
在神经反射转回来后,施耐德他转身就看向办公桌下方靠近抽屉斜上侧的一个隐藏的按钮,手才伸了过去,指尖还未触碰到按钮就停下了。铁灰色面具下的眼眸微微颤动着,最终恢复了一股铁血而森然的冷漠,收回了手,转而拿起手机快速编写了一封邮件,点击回复。
【地点。】
没有质询对方的身份,因为这是无用功。也没有假模假样的威肋,因为害怕错过。有的只是咬钩,如果这是有心人的一次垂钓,施耐德这条鱼塘中伤痕累累的鱼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咬住了铁钩,要将鱼饵以及鱼线未端的人一起扯下极冻的深水。
等待,良久的等待。
对于施耐德来说,每一秒都是度日如年,他盯着手机上那封邮件以及匿名的邮件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令人惊惧的气息,没人见过执行部的部长如此姿态过.或许是有的,但那些故人以及永远地埋葬在了曾经的那片冻土之下,他们又于今日的今时回来了,簇拥在这个活尸般的老人身旁,提醒他那份歇斯底里的痛苦。
手机屏幕响起一声「叮咚」,收到新的邮件,他点击阅读。
【从一边到另一边,它充塞着整个大门,高耸过门楣;它从红色的骨灰盆中吸走了火焰,以一种完全如死亡和虚空一般的彻骨严寒充盈窖室;它瞬息万变,转动、回旋,好似充溢着黑暗太古的能量漩涡:它跳跃着、伸展着,拖着身体向前进入窖室…】
施耐德默读完,心中确定了地点,关闭了这份邮件,重新编辑一封新的邮件,选择另外的收件人然后发送。做完一切后他把手机长按关机被放进了抽屉里,弯腰拾起了随身的小推车上的氧气瓶罐,走向了办公室的大门,推门而出,被外面的黑暗淹没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