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时,天空零零散散地降下了一场小雨,吉米坐在一栋老房子的天台围栏上,失落落地淋了一整场的雨。
他与瘸子间隔只有一条街的距离,横亘在他面前的,就是那些阁楼的后背。
墙皮脱落,藏污纳垢。
路道狭窄,臭水横流,一派的衰落,与表面的光鲜亮丽形成了不可置信的对比。
更让人觉得难以置信的是...
在堆砌这些恢弘建筑之时,人们仅仅是用了一堵墙,便成功地将绝望的峭壁和希望的殿堂完美地区分开来。
如此巧夺天工的技巧,很难让人不为之叹服,怪不得他们总喜欢来这个地方。
原来,本质是对于精湛又美好的事物的一种向往。
前半夜,瘸子那堪称魔幻的笑声,穿透层层阻隔,一直传到他这里来,直到后半夜才渐渐平息。
但那家伙没有发出喘气声。
想来是没经过什么剧烈的运动,跟以往一样,喝着喝着酒,闷头就睡着了。
他没有自行回家。
他觉得还是得等等瘸子,不能自己一个人走,那样太不厚道了。
然而,就在瘸子不厚道的鼻鼾声中,他看到了有人推开了楼阁的后门,在那条臭哄哄的甬道上快跑。
好几个人尾随其后,没多久就再次推开了门,踩着积水追逐那个快跑的人。
就像陋巷内的猫抓老鼠,后面那几只雄壮的猫几个快步就逮住了那只弱小的老鼠。
他们骑在那只老鼠身上,将他按在地上暴打,不多会儿,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也跟着推开门出来了。
她踮起脚尖走在污水里,指这那只老鼠就骂,“没钱学什么人喝花酒?!”
“打!都给老娘用力打!不能白白叫这个死穷鬼占老娘便宜!”
于是乎,她的爪牙们就打得更起劲了,沙煲一样大的拳头如暴雨般砸下来,有得甚至还嫌拳头没力,拿起一两根棍子就拼了老命似地往那倒霉家伙的身上打。
然而,那挨打的家伙却没有反抗,只是在漫天飞舞的密雨中呐喊,说什么...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女人听见后,仅仅是微微愣了一下,并没其他什么太大的反应。
她皱紧了那涂满脂粉的眉头,眼神晦气地剐了那穷鬼一眼,暗骂了一句神经病,然后就喊那些人别打了,叫他多活一会儿,好在这个世间继续遭罪。
可这些打得正是手感火热的男人们还是没有停手的意思。
其中那个拿拳头的人打着打着,似乎是把自己的手都给打疼了。
他看了一眼脚下的一根棍子,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捡起来。
可内心又不想放弃自己身为格斗爱好者的尊严,不屑于与另外那几个拿棍子,拿大棒的人为伍。
于是,想了又想,他踢开了那根棍子,改用脚踹了。
“停手!”女人觉得是自己声音太小,以至于男人们没有听见,又一次大喊。
可那些恶棍们分明是听见了她的喊话,挥舞的棍棒和拳头却仍然猛烈,相互之间,甚至还有一些攀比的意思。
隐隐之中,他们把那个挨打的家伙当作是一台测量力量的机器。
因为那家伙一直咬着牙,不肯把体内的痛意叫喊出来,这让男人们感到很大的不爽,似乎是他们的拳头根本没什么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