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他来了。”
霍尔莫斯说着起身,走到门口处,准备开门。
这时男孩才意识到,他好像一直都不知道会是谁来拜访,那个神秘的客人是谁?他不清楚,朋友吗?可男孩的朋友已经都在这了啊?
思索间,门已经被开启,寒风涌入,吹得男孩一阵发抖,紧接着他看到了那高大的身影,他和霍尔莫斯说笑着,关上大门,脱下外套,随意地挂在一边,然后坐在了霍尔莫斯为他准备的位置上。
那是个苍老的男人,花白的头发和胡须疯子,几乎连在了一起,就像雄狮的鬃毛一样,他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意,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道缝。
“他……他是?”
男孩小声地问道。
“哦,你还不知道,这位是洛伦佐、洛伦佐·美第奇先生,”华生为男孩介绍着,然后低声在他耳旁说道,“我们住的小屋就是他的。”
“啊?”
男孩懵了,对此洛伦佐只是哈哈大笑着,“没事,没事的。”
“怎……怎么回事?”
男孩有些头晕,他不明白这里为什么会变成了眼前这个老人的财产,他求助似地看向其他人。
“这处猎人小屋,是我年轻时搭建的,但后来我老了,没力气追逐猎物,眼睛也花了,根本看不清准星,然后我便放弃了打猎,这里也就荒废了下来。”
老人慢悠悠地说道。
“我几乎忘了这个地方,但之前一次兴起,想回到这里看一看,回顾一下年轻时的时光,结果便发现了你们。”
“你是来讨要这些的吗?”男孩警惕十足。
“怎么可能,我已经老成这个样子,这种生活,我可过不来。”老人拍了拍大腿,笑道。
“美第奇先生之所以来,是我邀请的,毕竟这里是他搭建的。”霍尔莫斯说道。
老人点点头,看了眼几人,亲切地说道,“废弃之地被重新复兴,还是一群可靠的年轻人,这看起来,真让人感慨生命的美好。”
他注意到了什么,看向挂在墙上的猎枪,几分惊喜地问道。
“是它吗?”
“嗯。”
霍尔莫斯点头肯定,起身去把猎枪取了下来,递到了老人的手中。
“真怀念啊……这是我一位画家朋友,送给我的猎枪,我本以为我把它弄丢了,没想到是遗落在了这里。”
苍老浑浊的眼神里,尽是对过往的怀念,粗糙的大手轻轻地拂过木质的枪托。
“它看起来真不错,我已经变成了老头子,但它依旧崭新。”
“我是在盒子里发现的它,被布料包裹着,除了一些地方有些生锈外,基本没什么问题。”霍尔莫斯说。
“嗯,这把枪有些年头了,我那位朋友说,这是把好枪,实际上只是他随便买的一把,还故意画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装作很贵的样子。”
老人看着枪身上刻画的精致纹路,它们繁琐延伸着,就像在枪身上爬行的游蛇。
“没办法,他是穷酸的画家,但技艺还不错。”
“你要把它收回吗?”霍尔莫斯问。
老人轻抚着枪身,他的目光深邃,享受着和旧友的重逢,然后摇了摇头。
“不,不了,它是把枪,就是应该来猎杀的,而不是挂在墙上生锈,你留着吧。”
霍尔莫斯敬重地接过猎枪,看着其上细密精致的纹路。
“温彻斯特。”
老人突然说道,霍尔莫斯有些不知所措。
“什么?”
“它的名字……大概吧,反正我那位朋友,当时是这么称呼的。”
老人自言自语着,这一切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记忆泛黄,面容模糊不清。
“年轻人,要永远热烈啊,不能像我一样,变成了个麻木的老人。”
老人有些难过地说道。
“好不容易又见到了它,我以为我会很激动,不,我就应该很激动才对,喜极而泣什么的,但我的心情一片平静,只有麻木,我知道这把枪承载了很多美好的回忆,那对我十分重要,可如今看到它,我的心却泛不起一丝的涟漪,就好像这一切和我无关,只是另一个人的经历。”
他沉重地叹息着。
“真是令人难过。”
随着老人的诉说,屋内的氛围陷入了死水般的沉寂。
男孩觉得有些冷,他抓起床上的被褥,紧紧地裹在身上,炉火微微摇晃,能听到轻微的声响,就像有什么东西在蔓延,随后他看到了被冻结的窗户。
一瞬间,世界仿佛被无序的疯狂吞没,就连季节也在这诡异的力量下失衡,冬季一夜之间到来,将寒冷浸透,只剩下了这座小屋,变成了最后的净土,抵御着邪恶的侵扰。
“你呢?孩子,你确定要这样吗?”
老人看向男孩,意味深长地说道。
男孩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很快,他感受到了,有什么东西来了,在这黑夜下,另一个不受邀请的客人要来了。
他的眼神带着惊慌,看向其他人,可他们就像什么都感受不到一样,脸上保持着虚无的假笑。
嘈杂的敲门声响起,仿佛有怪物在叩响着门扉,随着它的撞击,整个小屋都剧烈地颤抖了起来,黑暗侵袭,深邃的尽头,传来一阵又一阵模糊的呓语声。
男孩听不清这声音,但他本能地知道,这声音在呼唤什么,它在呼唤一个名字,一个早已被忘记的名字。
“不……不……”
男孩捂着头,喃喃自语着,一旁的华生见此也抱住了他,为他带来仅有的温暖。
“不,我不要离开。”
他嘟囔着,就像顽劣的孩童,拒绝着梦醒时分。
黑夜无比漫长,仿佛永远都无法迎来金色的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