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开裂,肋骨纷纷刺破了皮肤,其下的内脏依稀可见,甚至还在缓缓地蠕动。
头颅上,大块的血肉缺陷,能明显地看到他的头颅凹陷了一块下去,侧面颈部的血肉也被削掉,可以看到一大片的皮肤正微微荡漾着。
钢铁的面具微微倾斜,荆棘的冠冕上尽是血迹。
新教皇抬起手,扶正了脸庞,密集的红色丝线缝合着伤口,紧接着致密的铁甲增生,将受伤的部分覆盖,阵阵战鼓之音响起,本该沉浸的心脏,再次剧烈地跳动了起来,仿佛有一颗崭新的心脏,正在胸腔内复苏。
“杀不死吗?”
洛伦佐疑惑着的同时,四周响起了劳伦斯的声音。
“他临靠着升华之井,他的力量无穷无尽!”
这是劳伦斯的判断,声音响起后的瞬间,尾刃们转移了方向,纷纷刺向了黑暗的穹顶,阵阵撞击声响起,大抹大抹的尘埃飞扬。
劳伦斯的行为十分莽撞,为了传达信息,不惜暴露自己的位置,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早在深入静滞圣殿之前,几人便认真讨论过了。
自进入圣纳洛大教堂以来,极度的侵蚀便覆盖了一切,通讯系统完全瘫痪,而如果依靠【间隙】来通讯的话,这无疑会更加危险。
此刻他们脚下便有着史上最为巨大的、也是一切源头的【间隙】。
在这里贸然地使用【间隙】,谁也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几人一早便做出了决定,在根除所有的风险之前,不能擅自使用【间隙】,一旦被敌人反过来入侵,在那精神的世界里,他们面对不可言述者,将变得不堪一击。
“你有什么想法吗?洛伦佐!”
劳伦斯的声音再一次地响起,但这一次是从静滞圣殿的另一端传来。
他人数众多,戏耍着新教皇。
“把他赶回升华之井,连带着他的主人,一起【放逐】!”
洛伦佐大声回应着,一开始他们就没必要拼杀到底,更何况,他们也没有能力与不可言述者拼杀到底。
从始至终,他们有且只有一个办法。
【放逐】。
将不可言述者彻底从这个世界流放,直到无人知晓。
尾刃掀起剑刃的暴雨,沉重的石柱在它们的劈砍下,崩裂出数不清的裂隙,一点点地溃败,直到轰然倒塌。
洛伦佐按照记忆中的痕迹前进着,静滞圣殿很大,有足够的空间,让他和新教皇周旋。
“真是碍眼。”
洛伦佐扬起钉剑,一道炽白的火流掠过,将幽邃长廊中的红色丝线尽数烧断,从而令这里脱离新教皇的掌控。
耳旁追逐的啸风消失了,压力也变得轻缓起来,洛伦佐回归头,只见那追猎自己的尾刃没有继续前进,能看到远处的火光,新教皇似乎是在注视着他,但没有继续前进。
“守护升华之井吗?”
洛伦佐第一时间便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新教皇就像捍卫领地的野兽,只要洛伦佐脱离了他的守护范围,便不会继续进攻。
这令洛伦佐轻松了几分,但这样的心态大概也持续了几秒而已,脚下的大地开始颤抖,四周的墙壁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正如封死出路时一样,洛伦佐回过头,只见幽邃长廊的另一端,一面又一面漆黑的墙壁拔地而起,没入上方的黑暗,将洛伦佐前进的道路封死,还试图将他驱回。
作为猎魔教团的驻地,静滞圣殿十分庞大,数不清的长廊连接着藏在阴影里的房间,可现在震动不断,新教皇没有将它们塑造成迷宫,而是不断地封死,将这里变成狭窄的角斗场。
地面开裂,露出惨白的、宛如树木的根茎的物质,它们在地下扩散,野蛮生长下,破开了土壤,抓住了洛伦佐的脚踝,末端的枝芽嗜血地刺入,带来剧烈的疼痛。
提剑将其斩断,失去了连接,但那些刺入洛伦佐体内的枝芽,还在剧烈地蠕动着,就像蛆虫般啃食着他的身体。
秘血炽热。
洛伦佐的体内咆哮着高温,终于将这些棘手之物杀死,但很快,四周的墙壁剥离,有更多惨白的树枝喷发而出,它们和猩红的丝线交织在了一起,化作可憎的模样。
后撤、挥剑,将这袭来的枝芽斩断,一层层如蛇鳞般的鳞甲覆盖在了洛伦佐的身上,它们变得极为致密、沉重,伴随着金属的铿锵声,叠加在洛伦佐的身上。
炽热的焰火从甲胄的缝隙里溢出,恍惚间,仿佛有数位工匠站在洛伦佐的身旁,他们挥舞着铁锤,以洛伦佐的身体为模具,为铁甲塑形。
白皙的枝芽贴附在甲胄上,它们难以突破铁甲的防护,企图沿着缝隙刺入,但泛起的焰火,便将这一切轻易地烧成灰烬,凌冽的剑光闪过,尽数化为碎片、纷飞。
身后的长廊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不断逼近的墙壁,洛伦佐能听到来自墙壁上的、密密麻麻的声响,下一刻白色的草丝泛起,它们全部复苏了过来,狂舞着,向洛伦佐伸出手。
自己还是太天真了,本以为静滞圣殿在有圣银的情况下,不会被同化,但很显然,新教皇找到了另一个方式,将这里变为他的战场。
他能感觉到,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整体,另一个整体。
回过头,看向那无穷焰火的中心,洛伦佐的声音平静。
“冕下……”
新教皇缓慢挪步着,万千的丝线从那沾染血迹的白袍下伸出,它们埋入地下,挂上穹顶,遍布视野所见的一切角落。
他宛如一颗枯朽将死的大树,但在彻底死去,这颗大树依旧有着迎击风暴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