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路旁,盛开着一大片彼岸花,一眼望不到尽头,鲜红如血,妖艳似火。
一群亡魂看得痴迷,暂时忘记了哭泣。
鬼使厌烦地拽了下手中的铁链:“都跟上,别磨蹭!”
前方一白衣男子走来,他头戴一顶长官帽,上面写着“一见生财”。
鬼使见到他后,嬉皮笑脸地迎了上去:“白爷,您这是往哪儿去啊?”
这位白衣鬼使身材高瘦,面如美玉。
他嘴角带着笑意,眉眼间却又充满了悲伤,这张脸真是要多邪魅就有多邪魅,不过真的是一张极美极美的脸。
“去听曲儿啊。”白无常道。
“那女妖可真有福,有您两位爷护着,没人敢欺负。”鬼使这语气,不知是羡慕那女妖还是嫉妒眼前这位白爷。
白无常笑道:“井蛙之见,没人敢欺负,可不是因为我们。”
鬼使耸耸肩,见白无常走远了,才回头骂道:“活了一把岁数了还哭什么?你身后的三岁娃娃才应该哭,哼,活着的时候坏事做尽,现在哭有何用?走走,都跟上。”
手腕粗的铁链子在地上拖沓着,沉闷的声响伴随着阵阵哀嚎,让鬼使心烦意乱。
一阵如泣如诉的箫声隐隐传来,鬼使摇头哼道:“等我混到那个位置,还需做这押送新鬼的苦差事?定然天天听美人吹箫去。”
彼岸花丛中坐着一位黑衣鬼使,肤色黑青,面容凶悍。
白无常笑道:“范兄好早啊。”
黑无常道:“嗯。”
他对面坐着一位少女,皮肤像雪一样白,在这一片嫣红的彼岸花海中极为显眼,这姑娘生得可谓是仙姿佚貌、倾国倾城,那大眼睛如秋日的碧波湖水一般,粼波潋滟,微光闪闪,是既会说话,又会传情。
她穿了一身红色纱裙,月白色绣着彼岸花图样的腰带束着纤纤细腰,红纱下白瓷一般的双腿若隐若现,妩媚又动人。
不过,这并不能吸引黑白无常的目光,真正吸引他们的,是这美妙的箫声。
黄泉阴冷,箫声悲凉,好像在替路过的亡魂诉说着冤屈,又像是在泣诉着这片彼岸花花叶不相见的离苦。
曲终,白无常笑道:“小弦,这群亡魂是不值得你可怜的,一生行善的人到这里来,是不会哭天喊地的,只有大奸大恶之人,才会吓得尿裤子,虽然他们没有尿了,哈哈哈哈。”
小弦莞尔,接着又难过起来:“你们说,我怎么会修炼成人呢?”
黑无常道:“这可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很多妖怪就是修行了几百年也修不成人。”
小弦道:“可我是冥界之花,是死亡,是不祥,我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
白无常莞尔一笑,问她:“小弦,你觉得我和范兄谁更可怕?”
小弦道:“范兄。”
黑无常:“……”
白无常哈哈大笑,小弦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白无常又问道:“那你觉得水鬼和吊死鬼哪个可怕?”
小弦道:“吊死鬼。”
白无常道:“其实吊死鬼最可怜,它们大多是绝望自缢的。”
他一挥手,好几朵不同颜色的彼岸花悬浮在了小弦的跟前:“选一朵你喜欢的吧。”
小弦伸手触碰白彼岸,惋惜着自己为什么不是曼陀罗华。
忽然,曼陀罗华变成了一个吊死鬼,张开双手就要掐小弦的脖子……
小弦一怔,接着持箫反击,那吊死鬼却化作一缕烟,消散了。
黑无常收回了手掌,不高兴道:“你吓她做什么?”
白无常道:“先出手救你的是范兄,不是我,面容和善的人未必会帮你,一脸凶相的人未必会伤你。”
他伸手触碰红彼岸,这朵红花变成了一个跟食指差不多大的小弦,她穿着一身白衣翩翩起舞,仙气围绕在她周围。
“永生之花下隐藏着的是吊死鬼,死亡之花下隐藏着的是仙子,看什么都别只看表面,真正可怕的是藏在漂亮皮囊下的恐怖人心,还有那群肤浅无知,只会人云亦云的傻瓜。”白无常平静道。
“有朝一日进了灵山,受了印记,好好修行,没准能成仙呢。”黑无常说着就用手指碰了碰那跳舞的小弦。
小弦莞尔一笑,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给他们看。
黑无常惊道:“这是清引阁寄来的信?”
小弦点点头。
白无常道:“哎呀呀,那以后岂不是都没机会听你抚琴吹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