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海翻涌,一根接一根的粗大骨柱从悬崖之下刺出,都被李元锦一剑一剑轻松化解,但是那骨海好似无穷无尽一般,分毫也不见消褪下去,甚至还慢慢拔高,再度漫过了悬崖之上。
白色浪潮不像之前那般掀起“大风大浪”,只是一点一点的朝着李元锦的脚边蔓延过来。李元锦在自然也不含糊,除了应对不断刺出的骨柱,还不时抽手将蔓延起来的“潮水”打落回去。
只是经过了他起头的一剑,骨海之中再也不见有恶罗露头现身了,好似打定了主意要以这无穷的骨海来消耗二人的实力,与其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
李元锦已经到了仙人之境,加上通天道奠基下来的深厚根基,自然不怕这种无端的消耗,手上的剑光也是越来越密集,渐渐的已经在他身前行成了一道百丈长短的青色城墙,凡有白色骨殖行至墙角,便逃脱不了化成飞灰的命运。
身后的金鼓和金磬惊讶不已,金磬更是连小嘴的合不上了,瞪大了眼睛看着身前的青衣背影,如同梦语一般的呢喃道:“他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这么厉害了?”
积蛮城前,李元锦虽然也有出手,但大多时候都是被那三十六架碎星弩早早的结束了战场,再加上那个时候对上的还只是尸蛮,压根就没有能够让他认真出手的机会。
卫医命伸手捋了捋近些年才蓄起,并不算长的胡须,好似看到了自家出息子弟的长辈一般得意的说道:“这臭小子,打小我就看他有出息。虎豹之子,虽未成文,已有食牛之气,不然也不敢拖着一身伤病跑去...”
卫医命及时收住了话头,差点就将臭小子的底子露给身边的小丫头了,这丫头虽然看起来傻傻的,但绝对不是好对付的,尤其是对某人的事,那鼻子怕不是要比细犬还灵。
金磬满面疑惑的看着卫医命,眼神放光的期待着他继续说下去,卫医命赶紧干咳几声,开口喊道:“咳咳,你们两个别玩了,这狗屁恶罗也没见过,快给我抓个活物回来,说不定就有用呢。”
卫医命一出声,金鼓也惊愕之中缓了过来,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后开口笑道:“元济,你当真是恶客临门了,这可不行,就算是输给你,我也不能输的太难看了。”
金鼓提刀上前,李元锦会心的给他让开了半边位置,金鼓却一把推在他肩膀上说道:“能者多劳,进去给卫医师抓个活物,说不定就能将小妹的脸治好了。”
李元锦低声应道:“守得住吗?”
金鼓一拍胸口,臂甲和胸甲相撞出铮然的金铁之声,不满的说道:“你看不起我这手下败将就罢了,还看不起我金家的传家宝吗?”
李元锦嘿嘿一笑,也不答话,提起手中长剑向前一刺,一道青光倾斜向下直入骨海,劈开了一个深不见底的豁大窟窿,而后身形一闪,整个人便顺着这窟窿冲进了骨海深处。
李元锦虽然撤手,身前的剑气城墙却没有直接消散,但是被骨海几下摧动已经薄了不少。金鼓也不迟疑,拧转熊腰震动虎背,身上乌金铠甲的甲片顿时剥落出百余片,随着他一声令下一字排开,拉出了一道百丈长短的阵线。
青色城墙已经摇摇欲坠,但是后面却又立起了一道厚重的盾墙,每一块甲片都化成了一面碾甲重盾,再度将汹涌骨海阻截在了金鼓的脚下。
孤城甲,一甲孤城,死战不退。
金鼓再度提刀,刀光虽然不及李元锦的剑光密集,也能不断将汹涌骨海刀刀斩退。更何况骨海之中此时还有一位深入腹地的凶神恶煞,无形之中帮他化去了不少的压力。
骨海翻涌,好似煮沸了的油锅一般,不时炸出一个接一个的大坑,从里面窜出了各式各样的剑招,还有不少恶罗的残肢碎块夹杂其中,被剑光消磨成渣,不复存在。
李元锦在里面翻江倒海,金鼓在外面也是摧山裂石,看似无穷无尽的骨海被他们二人连手之下,已然开始层层蒸发,一寸一寸的退了下去,只在悬崖边上下徘徊,再也漫卷不过来了。
骨海之中再度轰然炸响,一道剑光从中激射而出,剑光裹挟着李元锦的身影,径直越过了金鼓让开的盾墙缺口,来到了身后的卫医命二人跟前。
李元锦将一只被斩去了四肢的恶罗仍在地上,开口嘱咐道:“卫医师,这畜生生命力极强,小心不要让它伤到你们,尤其不要让它沾到那些碎骨,很快就会肢体再生的。”
卫医命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李元锦赶紧滚不要打扰他做事,伸手从腰间扯出一个布包,摊开了一看,里面密密麻麻排列着的,是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刀具针具,足有百余之多,一个个泛着湛蓝幽黑的光泽,让人见之便不寒而栗。
卫医命伸出一根手指,从排头的刀具上往后划过,终于在一处停下了动作,面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两根手指轻捻,取出了一柄手指宽窄,刀尖狭长纤细如柳叶一般的尺许小刀。
李元锦看了一眼凝神贯注盯着小刀的金磬,低声呵斥道:“金磬,转过去不许看。”
李元锦鲜少以这种命令的口气对人说话,金磬自然知道事情不简单,但是面上却也不饶,皱了皱鼻子一声冷哼表达了不满,这才双手环抱气哼哼的侧身而立。
眼看着卫医命的小刀已经刺进了恶罗的断肢伤口,面上露出了几分欣喜狂热的神情,李元锦扯了扯嘴角也转身离开,再度持剑与金鼓并肩而立。
金鼓微微皱眉问道:“卫医师是不是把他那个布包摊开了?”
李元锦好奇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金鼓长叹道:“刚才我后背有点发凉,就猜到可能是这样了,前些日子医治的时候,我可不少跟那堆刀具针具打交道。不瞒你说,除了我家老爷子的兵甲,我可能最怵的就是那些玩意儿了。”
李元锦轻笑道:“堂堂金鼓大将军,居然也有害怕的东西?这可真是稀罕事了。”
金鼓冷哼道:“改天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卫医师的医道确实高明,但是手段也当真是狠辣。”
为了印证金鼓说的话,身后的恶罗突然扯开嗓子惨嚎了起来,好似老猿啸哀一般,一声高过一声,一声紧过一声,听得李元锦都有些喉头哽咽,微微皱眉了。
金鼓诧异道:“听这声音,是一开始的那只恶罗被你抓回来了?落在卫医师手上,也算是它的报应了。”
李元锦耸肩道:“那只恶罗非要作威作福的装大爷,我也得拿出点诚意来才行啊。”
金鼓哈哈大笑,只觉心中越发畅快,手上的西绝刀也越发轻灵,挥舞起来更是得心应手,就连真元的消耗都少了很多。
只是眼前的骨海几经攻伐,里面的白骨却依旧深不见底,即便是李元锦深入其中,也难以将其一举打个通透,一时之间竟然被其拦住了脚步,急切突破不得。
两人身后,恶罗的惨叫之声越来越大,而以此为衬的,则是卫医命断断续续的狂热笑声,音虽不大,却能死死的压住恶罗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