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珩也跟着皱眉,轻声道:“傅世子初初得知真相,就给陛下来了信,求他高抬贵手放过程初柳,放过他们这对有情人。如今他重伤初愈,听说刚醒来又发了急件入京恳求。我看,陛下多半也有将错就错、成人之美的意思。”
事实上,皇帝本来也打算顺了亲外甥的意,让程初蝉这个“外室之女”按计划替嫁,反正平阳伯府不为自家闺女讨公道,他这个男方人也不亏。
可问题是,北齐太子死了,晏子安得了器重,还成了新太子!
要是真把假郡主嫁过去,被晏子安认出来,说不定会以此为借口发兵南下。即便不到兵戎相见的地步,恐怕也要心生恨意,以致两国关系愈发僵硬,和亲也就得不偿失了。
勒令边军将真郡主押送回京和亲,这也不是不行,可皇帝有点怕把长姐的独苗苗气死了,断了静安侯一家的香火,将来没脸见端平长公主。
要不,直接让和乐郡主“病逝”,换个人和亲?
可要是“病逝”,将来他外甥要以什么名分娶那程四姑娘?还有,本来老实配合替嫁计划的另一位程姑娘又该怎么安置?总不能又以平阳伯的多情名声为由,给他生生造出两个大闺女来吧?
皇帝正为外甥这事头疼不已,北齐又来信了,果然是为了那桩婚事来的。
齐帝在信中一派诚挚,先是缅怀过往和盛帝的“兄弟情谊”,拉一拉家常,然后痛陈自己接连丧子的苦楚,完了又把新太子晏子安夸了一通,更感谢盛帝大公无私,这么多年替他教养出了个好儿子,将来新太子一定会承他这份情,两国边境永归和睦,云云。
总之,套话说了一大篇,才进入正题,就是要把之前那桩婚约续上。
齐帝大骂之前的废太子不争气、德不配位,要娶盛国郡主,居然还不主动把身边妻妾全部遣散,可见全无诚意。相比之下,新太子就洁身自好多了,又因在盛国求学经历仰慕盛国文教,做梦都想把才华横溢的和乐郡主娶回家供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盛帝只得去信跟端平长公主讨主意。
长公主远在东南大营,早就知道儿子“英勇负伤”,本还担忧里夹杂着一丝欣慰,见信后气得一整天没吃下饭。
臭小子还真是能耐了啊,本来不声不响的,答应了她的安排,她还当他是死心了,结果临出发前一天才来跟她定什么三年之约。
她想着,三年后那姑娘也成老姑娘了,若她真能耐住寂寞等他三年,她也不是不能松口。
可这姑娘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先是勾得北齐质子求娶,后被其裹挟北上(天知道这慢慢数百里路上有没有发生什么),在边境上痴痴缠缠,如今还能说动臭小子为她舍命相换……
最要命的是,她身上还挂着个郡主名头和一门显赫婚约呢,臭小子想虎口夺食也不是这么干的呀!
恰好静安侯回来用饭,得知此事隐情,也大皱眉头。
长公主的意思是,这女子颇有祸水资质,还招惹上了敌国新太子、未来君王,若真遂了儿子心意隐姓埋名娶回来做儿媳妇,只怕后患无穷。
那晏子安未必能干得出为得到此女大兵压境的事,她也不信世间有这样愚蠢的情种,可,要是晏子安在此女身上做文章,借此发兵滋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