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张茂遵照皇帝的旨意,在广陵王身边辅佐,东奔西走。而每每想起皇帝,他都牵挂不已,不知道虞女史那所谓治病的地方到底是稳妥不稳妥。且皇帝病恹恹的,每个人都觉得他已经时日无多,连蔡瑜都已经听天由命,难道还有人能治得了么?
所以当他听到皇帝到了巨鹿行宫的消息,即刻星夜从并州的大营中赶来,昨天刚刚到达。
如今的皇帝,当真教他又惊又喜。
虽然蔡瑜告诉他,皇帝的病只可缓和,不可根治,但在张茂看来,皇帝当下的模样已经是好转了太多。无论气色还是精力,都已今非昔比。
“陛下,”张茂虽然高兴,但还是忍不住劝道,“陛下已经看了一个时辰,还是歇歇吧。”
“不妨事。”皇帝一边翻书一边感叹,“这司马光当真是个妙人,写史如戏说一般,如这南齐之事,所述人物言语多有凭空捏造之嫌,却无一不在要点之上,倒也可看。”
张茂知道这所谓的南齐,指的是文皇帝之前的朝廷。不过他从未听人这么叫过,大齐就是大齐,没人会将文皇帝北伐之前的朝廷单单拎出来说。
故而皇帝如今这般自然而然地说出来,难免让张茂有些错愕之感。
他知道,皇帝手上这本书和那些神奇的仪器,都是从虞女史那里带回来的。那个地方究竟是个什么去处,着实是让张茂好奇。
正当心里转着念头,外面有人禀报,说广陵王大营中来了奏报。
皇帝随即让使者进来。
那使者显然是一路加急紧赶,向皇帝行礼之时,大汗淋漓。
张茂忙从他手中将密函接过,呈与皇帝。
皇帝将那密函看一眼,将闲杂人等,连同蔡瑜都摒退。
殿中只剩下他和张茂两人。
“这两个月来,卿熟知大小军务,已非旁人。”皇帝放下书,道,“朕累了,卿来为朕念一念吧。”
张茂应下,打开密函。
里面有两卷帛书,第一卷,是陈王的上表。
那里面,将谋反的前后责任都推到了梁王和周氏的身上,还列举出了周氏的许多劣迹,包括谋刺广陵王。
纵然张茂跟随皇帝左右,知道许多事的内幕,如今看到这表奏,仍然吃惊不已。
“去年殿下遇刺,竟是梁王主使?”他忍不住道。
皇帝神色无改,道:“念下一份。”
张茂又依言拿起另一张帛书,才打开,面色陡然一变。
“广陵王……广陵王遇刺……”他惊得几乎话都说不出来,“薨了!”
皇帝目光微微一闪,却仍旧平静。
“如此说来,朕须得准备了。”他说。
“准备何事?”张茂忙问。
皇帝没答话,却向殿外高声道:“少钧来了么?”
未几,殿门被推开。
王熙走了进来,风尘仆仆。
“陛下。”他上前行礼。
“如何?”皇帝问。
王熙随即将手里的遥控递上前。
“宫中尚无动静。”他说,“陛下请看,东边无人,可按先前定下的道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