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里径虽不大,方圆数十里也有几百户人家,而朝廷巡检司便是此地坊市,逢一三,五等单日百姓就进坊市赶集。
今日也正是赶集的日子,坊中人潮如织,都是些附近乡里的农人百姓,钟七身上分文没有,见了几间酒馆上挂的幡旗,不觉馋虫勾起。
只是兜下无钱,且毒伤僵麻酸痒,也只得作罢,跟在彭老脚后面进了坊中。
过了几个小摊,坊中一排青瓦房矗立,最中间一座最为华丽,匾上书:九里径巡检司,外蹲石狻猊两座,门口站着皂衣差人,头戴璞头簪花翎,执铁尺挎腰刀,威风凛凛。
彭老头吩咐钟七稍待,便自上前与门口的官差打个招呼,挑着柴火往里走去。
约莫过来盏茶时间,彭老汉手里数着一把青蚨钱,笑呵呵的出了巡检衙门。
“泓继道长,此地便是九里径集市了,道长可还有甚吩咐么,若没有的话,小老儿就先告辞了”彭老头朝钟七拱手道。
钟七稽首还礼,回道:“有劳老先生领路,贫道感恩不尽,不知老先生家住何处,贫道日后也好报答”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九里径东五里地有个梧桐里,哪儿就是老汉陋室,泓继先生若不嫌弃,回返时可以过来歇脚饮茶”
彭老汉笑着摆摆手,走了两步又顿住脚步,背对钟七意味深长的说道:“泓继道长,你若有难处,尽管去坊中寻那周秀才,提老汉我的名儿就是,都是同路人,不必客气…”
钟七闻言一愣,望着彭老汉渐渐汇入人流,心下暗道:“这老儿绝非普通乡野老头,同路人又是何意呢…”
想来半晌也不得要领,只好放在一边,还是想法子治伤要紧,正自思虑,巡检司台阶上却有一个衙役跑出来叫住钟七道:“那道人留步,请留步…”
“无量寿福,差爷叫住贫道,有何指教”钟七眼见衙门跑出来一个五大三粗,身着皮甲的巡检司弓卒,心下一颤,只是面色丝毫不慌的回道。
“敢问道人,你可会化九龙水么?”那弓卒抱拳一礼,急切问道。
一听九龙水,钟七反而心下一松,只要不是查户口就好,他前世学贯法教,绝教,秘乘,区区九龙水如何画不得,当下正色回道:“回差爷,九龙水,雪山水,贫道都能画得,只是敢问差爷要九龙水作何用处?”
而所谓九龙水,又叫九龙化骨水,即是显法戏术,也要有一定的真功夫,有有内外之分。
外九龙水,以秘药搀符纸,用朱砂画过符咒,焚烧成符灰混入清水,凡人鱼刺,骨刺等骨物卡喉,只要饮下符水,一时半刻皆能化去。
而内九龙水,是法师端公斗法之用,就需要自幼苦炼的真功夫了,钟七前世的师父就因为给外乡人治病,因为端公阴阳行档自有一套规矩。
每个法师的弟子若不开山立柜,就只能等师父死后,以真传法印继承的信众地盘,或是有本事的徒弟,自行开山立柜,所以法师皆有地盘划分,或一村,或一乡,或一镇。
而接其他法师地盘乡镇内信众的法事,就是坏了行规,其实就是抢了生意,外来法师触怒本地法师,便会展开斗法。
而法师斗法自然不会斗些显法戏术等糊弄愚民的玩意儿,斗得都是自幼苦炼的真功夫,如上刀梯,下碳池,滚油锅,踩火犁,吞筷子,或是砍手,斩头,剜腹不死之类的来分胜负。
胜者为民众喝彩,拥有大片信徒,而败者则颜面扫地,只能灰溜溜退走,另寻地盘,所以两方法师会当众摆下法坛,邀民众观看,用得最多的便是内九龙化骨法。
法师当众把筷子,竹签等物斩成三截,用碗盛水装上三截两头尖的竹签,化符纸一道烧入水中,混水把竹签吞入腹中。
这个其实就是真功夫,具有非常大的威险性,须自幼苦炼吞剑,吞丹等法术,才能保持昂头时肠道在一条直线(所以吞见要昂头,不能平吞),竹签也就不回划伤喉管肠道,直接就顺水入胃,后续再议秘药化去。
闲话不提,且说那弓卒闻钟七之言,连忙大喜道:“是我家巡检老爷被鱼刺卡喉,医馆的大夫也没办法,只是谴俺出来寻个会画九龙水的道人解救”
“哦…不知巡检老爷现在何处…”钟七也是心喜,这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他正愁没地儿显个圣,好弄点钱财或糯米治疗尸毒,这巡检老爷鱼刺卡得也中是时候。
“老爷正在关城营寨,还请道长跟我过去一趟…”弓卒拱手道。
见钟七不住颔首点头,弓卒面露喜色,一路领着钟七出了坊市,直上了两丈宽的朝廷官道,一路往南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