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葛衣道人说罢接过钟七手上纸伞,见钟七只托个瓦瓮,再无他物,不由失望道“泓师下山也不买些油盐肉糜回来,庙里可有半月不沾油星儿了”
“你说得轻巧,我又不管资财,你们想沾油星儿,去求贾道爷去,只要他给钱,贫道去买就是…”钟七轻笑说道。
葛衣道人闻言苦笑着摇摇头,自提着油伞下去了,季禺一路往里走去,过了将军殿,直入后堂喊道“贾师兄,贫道回来了”
正喊着堂内迎面出来一人,清瘦身姿,三十岁许,颔下蓄三绺短髯,头裹九梁巾,靛蓝道衣,云袜芒鞋,倒是仙风道骨,桌尔不凡,正是庙里掌事的贾道人,道号清风,闻言撇了钟七一眼,昂首道“是泓继呀…把酒放贫道房里吧”
这将军庙连上钟七,共有五个道人,老庙主姓陈,道号空山,年纪虽不上七十,却得了个痰火证,终日卧房静养,吃饭如厕皆在房内,再不出门。
只这后生道士俗家姓贾,道号清风,便是庙主,年方三十二。
钟七年方二十四,道号泓继,便算二号人物,管庙中香火,因为识些经文,又能传道(忽悠),解签,因此余者道人恭称泓师。
方才开门的道人姓池,也二十余岁,道号承泽,新进庙门不久,在庙中管后厨与迎客。
贾道人还有个小徒,十七八岁,俗家姓李,道号承玉,旬日前丧父,回家奔丧去了。
钟七唱了个诺,转入后堂把酒放在八仙桌上,转身出来,见贾清风正自修剪花草,想了想打个稽首道“贾师兄…”
“有话直说便是,吞吞吐吐作甚”
钟七犹豫片刻,直言问道“不知道月前托师兄弄的度牒可下来了么”
贾清风转过身来望着钟七摇头道“这个要经过朝廷道录司审批,你又没有户籍,恐怕还要交些人事,上下打点一番…”
贾清风说罢,见钟七一脸失望,又拍了拍钟七肩膀安慰道“你也知晓,如今观内香火一直不旺,咱们都还拮据,师父也要一直用药,还是日后再看吧”
“都怪那西城的普贤庵,弄些烟云霞光,胡吹什么菩萨显圣,佛陀赐福,哪些愚民都抢着去烧香拜佛,搞得将军庙冷冷清清,咱们天天也食不裹腹…”钟七听罢有些愤然的骂道,想到这里他就有些恼火。
贾清风闻言吓得一颤,连忙打断钟七道“休得胡言,那普贤庵有菩萨佛陀降临,咱们荒山小庙,可不敢去争他的香火,泓继你可不敢乱言,当心菩萨报应…”
钟七嗤笑一声,满不在乎的撇撇嘴,却是前些时日,固城西郊的普贤庵在夜里忽然放起烟雾霞光,钟七等人在午山也能瞧见,连观中道人都相信是真有菩萨佛陀降临。
然而哪些烟云彩光,所谓的佛光瑞霞瞒得过这些愚人,可瞒不过二十一世纪见多识广的钟七,即便是相隔十余里,钟七也一眼看出端倪,不过是些用火药烧成的烟花罢了。
不过也是此世火药并未普及,只有少数方仙术士知晓此物,佛家唤燃灯法,道家唤伏火法,只是配方秘窍却少有人知,至少将军庙的道士连名儿都没听说过,与满城愚民一般,见了火光烟花奉为神明。